更新时间:2008-12-10

梅兰芳:差一点点浑然

陈凯歌好像自从《无极》之后就再也直不起腰杆儿了。我对他却还是一直充满信心的，这信心不是来自《霸王别姬》，李碧华的故事框架到底怎么搭也都是有宿命感和戏剧性的——这信心是来自于他早年说过的一句话，后来被彭浩翔用在了《A.V》中：

“自以为对这个世界相当重要，而世界才刚刚准备原谅你的幼稚”（自传《少年凯歌》）

我一直觉得，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导演，绝对不是整天拍满神和昆仑的那样的。魔幻和大片都不适合这个文艺中老年，你看就连《无极》里面老头儿都忍不住文艺一把：“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一个人，就像不知道婴儿什么时候长出第一口牙齿”……

说回《梅兰芳》，我一直没有期望这部片可以和《霸王别姬》怎么样，就冲着陈凯歌自己敢把自己创造了神话的民初京戏题材拿来再拍，就知道他自己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信心。再看看选的演员——黎明、章子怡、钟欣桐（还好后来被拿掉了）、孙红雷，哦，还有他老婆陈红，你不得不感慨中国的演员的黄金阵容已经消失了，内地科班出身的演员们比起上个世纪的香港同学，总是缺少那么一种浑然天成的自然风味。想想林青霞，想想张曼玉，想想张国荣，甚至是张学友王菲，明星其实有时候是需要天赋的。内地二后赵薇周迅《画皮》（虽然我非常喜欢她们两个，尤其是VV）比起当年张曼玉王祖贤的《青蛇》，简直就是光着屁股打车也追不上，所以我就想想当年的张国荣和巩俐，我就大概知道不能在演员上做过多期待。

果然如此，两个半小时的片子，界限清楚段落分明，然后并且告诉你走的是下坡路。最出彩的余少群的少年梅兰芳，王学忻的十三燕，甚至还有大伯和表哥，统统都在第一部分。孙红雷从第二部分一开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满电影院飘，章子怡则是一贯的美美的展露她奇怪的咬字，不过比起以前进步是巨大的，因为终于不再瞪眼睛了，陈红——我觉得她还是回去做她的制片人吧，整部戏她只要一出场就变得好像电视剧，章子怡跟她对戏估计压力也蛮大的，不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也照她的电视剧演法开始演，至于黎明，如果照宣传所讲，“没有存在感”就是这个人物必须塑造的性格和味道的话，那么我承认，确实没有什么存在感的。

至于剧情，整体剧情不很连贯，总感觉故事没有说尽说完就被迫讲下一个部分了。这让我对严歌苓产生了动摇——每一个段落之间的巨大断裂让我觉得好像在看三集连放的电视剧。

第二部分更是让人心里添堵，不是说黎章二人演得不好，而是估计另一种力量的阻碍。梅的发妻王明华片中名字也没提起过，篇幅最多给了梅葆玖的生母福芝芳，而历史上，冬皇跟梅郎在王明华的安排下是成过亲的，天各一方是后来的事情。如此有冲突和余味的一段故事被陈处理成这样，相信不是其本意。具体可以参看去年某一期《读书》的开篇文章，我记得8得很好，我当时在厕所还差点看哭了。

不过我深刻怀疑编剧是个大腐女，精神恋爱也不用如此露骨吧……看孙红雷的眼神，感觉他看章子怡的时候，满脸都写满［滚你娘的小唯］= =。

至于每段戏的细节，尤其第一部分，很多还是既美犹有余味的，只是整体拼在一起，差了点点浑然。

至于最喜欢的场景，就是斗戏的最后一场，十三燕面对空荡荡的座，唱完最后一句。没有之一。

而最美的画面，就是孟小冬去给梅兰芳送花，那一个段落两个人的表情都是又春又水灵的，好看得不得了。孟小冬一直都是这么豪爽洒脱的，章子怡的表情绝赞。

说到台词，这次很多台词还是很出彩的。有一句让我差点在影院掉泪，就是大伯信里面最后那句话：

大伯的信里说，以前你叫大伯我都不应，我是怕如果有天大伯不在了，你叫了没人应，你的心里会更孤单。

当时我就在电影院被震住了。如孙红雷语，“像是心里面一个小秘密被揭露”。那是一种电击一般的感动。

嗯，反正说到底，这部片子是很北京，很艺术，很深刻，很值得看的一部片子，不过少那么一点点气象，让人不能一下子被折服，而是在一个个片断里看到了美和感动，却也只有那一个个片断。

也许除却结构上的破碎感，整部片子温吞水的风格就是梅兰芳的，温润如玉的，不侵犯的，固执独立的，有残缺但还是很美的。

我相信这部片子里面很多时候折射出的无力感和那么一种坚持，很多时候也是陈凯歌自己想要表达的一点点声音吧。

是的，我们都接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