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12-14

梅兰芳:过往的智慧

人的经验系统是很有趣的，有些模糊的东西，会渐渐累积成城，变得清晰而且巨大，几乎在你不知不觉之间。
看完梅兰芳，我有一种很惜福的心情。
虽然没有跟什么人讲，因为观影感受，本来就是私人化的东西。不过说句题外话，我这种私人世界，好像自顾自的越来越庞大了。
为什么惜福，是因为现在好难有这样的电影，不只是电影，是任何的艺术作品。
所以我很宝贝胡兰成，张大春，木心，还有这一个陈凯歌。
陈凯歌在访问里，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这部戏不仅仅是陈凯歌的，也不仅仅是梅兰芳的，更是属于中国人的，属于中国人的过去的。
我理解。这是一部关于过去中国人的信仰，凛冽的感情态度，以及属于那个年代人的智慧的电影。
这一句话里提到的三个关于，于我而言，更有感触的是后两个。
关于伶人对艺术的坚持，已经被十三燕演得绝了，想知道的，去看电影。看了电影的，自然懂，不必赘言。
我们生活的时代，是一个破了旧的东西，新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时代。
最坏的也是最好的时代。
巨大的传统语系已经散落在零星的家庭教育之中，只有那么一点点微弱的继承。
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我已经觉得非常的无奈。
广告都在说，少年智则中国智，可是那些智慧，已经杳迹可寻了。
这样的一个命题，其实我已经想了很多天，可是往往下笔时，就有巨大的风扑面而来，茫然又停顿，不知道从何下手。
就如同里尔克所说的，“我过的生活，象在事物上面兜着越来越大的圈子。。。已绕了几千年之久，可我仍旧不知道，我是一只鹰，一阵暴风，还是一首伟大的歌。”
我不知道，面对这么一个巨大的深重的命题，我的自信从哪里来。
直到我看到梅兰芳里的一场场戏，那些蕴含着过往智慧的细节，不由得感慨至深。
在再看一遍电影之前，只说一场我记得的戏。
在梅兰芳蓄须明志之前，已经宣布要复出，其时机正与日本取得战争的关键胜利相合。
而这一切，邱如白在其中无意竟将梅兰芳陷于叛国之地。
事情发生之后，邱如白到梅家送剧本，被福芝芳拦着不让见梅，态度严厉的福几近癫狂。
而梅下楼只是轻唤一声，三哥，福立刻噤声而退，让他们俩谈。
这是旧式女子的智慧。凛然击中我。
事已至此，一句话也不多说，该退让的就退让。
还有福芝芳的一句台词，与孟小冬如出一辙，“畹华，别怕。”
纵使要生离死别，纵使要面临人生种种无奈，都别怕，记得的终会记得，懂得的也终会懂得。
一切都是有缘由的。在过去的人那里。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有缘由的。
这缘由是参照了人自身，参照了天地万物，以祖祖辈辈谦卑的自信，流传而来的。
因为有缘由，所以有底气，所以活得虽然不够技巧但是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