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01-09

萨利机长:行动的勇气

最近，看了在美国次贷危机期间，担任美联储主席的伯南克的自传《行动的勇气》，感觉书名颇为贴近他在那段时间的经历。关于美国次贷危机期间，从白宫、美联储、财政部到华尔街的种种处置，争议从未停止。但是，在那个金融市场惊涛骇浪的时刻，无论你怎么做，在一些人看来都是错，关键的却是消解眼前的危机，所以，需要的确实是“行动的勇气”，当个批评家容易，但是当事人哪里有那么多思考问询的时间。而最近看的伊斯特伍德和汤姆汉克斯貌似首度合作的电影《萨利机长》，也给我如此感慨，是的，无论什么事儿，总结和反思是必要的，但是，那些在千钧一发之际，根据自己了解的信息，根据自己的经验最终获得不错结果的人们，依然值得我们给予更多的理解和尊重。

《萨利机长》取材于真实事件，我还记得的当时看到这个新闻，和照片中浮在水面的飞机的场景，感觉确实很奇迹。不过，伊斯特伍德拍摄这部电影，聚焦点并非这起事件过程，因为这起事件的过程本身实在很难形成一部电影。事实上，关于飞机上展开的电影，最常见的就是劫机之类的恐怖事件，原因也很简单，这样的事件起码延续事件足够长啊，有时间让你去按照经典的电影剧情段落安排。而本片的“哈德逊河迫降奇迹”，从飞机起飞几分钟撞上飞鸟，到最终迫降，就这么点功夫，你直接拍咋怕？短短几分钟的事儿，还中间不停搞“闪回”凑时间吗？太牵强了。况且，伊斯特伍德这样的导演，向来对事件本身无兴趣，对其中的人物命运与情感更有表现的想法。其实看老牛仔岁数大了之后的片子，你会发现他是个特别注重镜头聚焦于“人”，而且直入内心的导演，所以看他的片子，经常可以感觉到一种打动内心的温暖，本片也是这样。所以，本片聚焦的是当萨利机长成功迫降后，在外界一片英雄的赞美声中，面对的内部调查的压力，他的行为是失当的吗？有更好的选择吗？他是不是将乘客置于危险之中？

看这片的时候，很容易想起的一部有些相似的电影，就是丹泽尔华盛顿主演的《迫降航班》，片中也是一次成功的迫降，而且更神奇的是在陆地。接着也是事后调查，当然，结果是机长嗑药又酗酒，不过导演水平差异可能就在这里，这部影片当时一开始就“泄底”，机长一来就是个“问题机长”的形象，所以观众看片子，也是“上帝视角”啊，这家伙本来就混蛋啊，不作死就不会死啊。而《萨利机长》不同，老牛仔和汤姆汉克斯都是沉稳的家伙，经验也足够丰富，想当年，在《荒岛余生》，汉克斯和一排球都能演出精彩对手戏，演绎这位机长，对他也是不在话下。和往常一样，伊斯特伍德的镜头聚焦于萨利机长，聚焦于他纠结的情感，在别人看来，他应该是意气风发的英雄，他也配合宣传，要在各类节目露脸。但是，同时，他内心充满煎熬，要应对内部调查。整部电影，萨利机长的形象是正面的，但是却非一种令人产生距离感的高大上形象，而更多是令人尊重。片中有个细节，当自信自己做出恰当处置的机长，面对一些证据证明飞机本可以飞回机场降落时，他也对自己产生的怀疑，疑惑为什么和机舱内的感觉不一样，而正是这一点，却愈发让他更令人敬重，因为他始终是个有担当的人。类似细节还有很多，比如对“155”这个数字的不断确认，比如他坦诚的向妻子讲述如果情况反转可能的后果，他心中充满焦虑，但是无论在飞机上，还是在生活中，都担当着他的责任。

尽管本片整体还是塑造着萨利机长的“正”，但是也没走向《迫降航班》的极端反面，让内部调查方显得如何找事儿，如何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整部影片，情绪上整体是克制的，而内部调查小组也没刻画的那么脸谱化，那么咄咄逼人。事实上，我们本身也向来不喜欢因为灾难中的英雄事迹，就将悲剧变成喜剧，将问责变成庆功。即使155人的生命得到了拯救，但是事后调查显然也是必须的，而当事人也必须面对多种角度的问询，甚至质疑，这正是一种制度化的体现。同时，如听证会制度，工会制度，等等制度化、公开化的措施，也给了萨利机长等人以足够的陈述和技术性应对的空间。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整部电影，大家都理性的探讨这个问题，调查方搜集证据和模拟现场，萨利机长和同僚也分析原因，最终让事件有了令当事人和舆论都满意的结果。然而，再理性公正的过程，对当事人也是一种煎熬，特别萨利机长要面对外界赞美和内部质疑这种冰火两重天般的冲击，而这也是这部电影好看的地方，就是内部调查这样专业化，外人看来简直无聊的过程，竟然拍的如此打动人。这里面有老牛仔的导演功力，自然也有汤姆汉克斯精湛演技的加成。

在历史上，总有人，不经意间卷入责任重大的事件，他们的决策对很多人的财产、生命都可能产生决定性影响。伯南克当选美联储主席的时候可没想到被扔到次贷危机这样的烂摊子中，而萨利机长也没想到平时驾轻就熟的起飞动作碰上飞鸟撞击还把发动机撞折了。事后，我们可以进行无数次假设，无数次推演，如果这么办会好些，如果那么办会更有把握些，如果再斟酌下可能长期效果更好。但是，现实不是可以存储再加载的电子游戏，你，只有一次机会，需要的正是“行动的勇气”，这勇气来自你的知识，你的能力，你的经验，你的责任感，你的性格，等等。很多人，行动了，败了，甚至给更多人造成了损失，他们也注定将承受巨大的代价。而有些人，成功了，他们总归带来了好的结果，如萨利机长，时间如此短暂，他无法与不在现场的他人做更多讨论，而如此迅速的做出决策，拯救了155人的生命，而且整个过程中没有如酗酒之类的道德责任，这样的人，在我看来，就是英雄。向这些人致敬，这些在危急时刻拥有“行动的勇气”的英雄们，正是现实社会中不可或缺的积极要素。而类似我等凡人，就是平时遇不上此等大事，或许在如工作下一步如何做，情人节表白要不要开口，下个星期的长跑要不要去跑之类的事情上，也多些“行动的勇气”，是啊，又不是会震动地球的事儿，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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