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12-20

萨利机长:我为人民开飞机｜萨利机长

“为人民服务”，在这个时代提到类似口号，泰半会带着调侃或“你懂的”语境。

有些人不提“为人民服务”，但天生具有利他意识，某些时候还带着悲情甚至英雄情节。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有时是时势造就，有时是个人选择——无论哪一种，他们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值得我们感激和铭记。

萨利机长，谦逊、正直、高水准的专业素养、自觉的职业担当，这位创造了传奇的机长是当仁不让的美国人民英雄，但他对此只淡然回答：我不是英雄，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事实的确如此。《国际民用航空公约》对机长职责的界定为：“机长应当对航空器的运作和安全以及飞行期间所有机上人员的安全负责。”不独机长，船长、铁路司机、校长、老师……可以推及任何具有掌舵权利的责任人，他们必须对自己的“全体乘客”负责，必要时需要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保障。

可以说，选择了“为人民服务”的职业，你就做出了人生中最庄严的承诺。实际操作中自然也有选择逃跑和渎职的卑劣者，但是让人发自内心尊敬的，正是那些践行“为人民服务”的人，他们对他人的责任担当和对自我荣誉的守卫，让人民可以拥有幸福、安全和生存的机会。

萨利机长从业42年，安全运载50万人次无事故，堪称完美的职业生涯，这份履历代表着他丰富的飞行经验和过人的智识，也保障他在厄运之神来扣门时得以冷静沉着地应变。某种意义上说，他是被上帝选择的人，而他出色地完成了这项艰难的任务——在因鸟击事件发动机被烧毁后，他果断迫降美国纽约哈德逊河（水上迫降生存率原本很低），以高超的专业水准拯救了全机155名乘客和空乘人员。

伊斯特伍德导演选择了还原这位传奇人物的故事，这位《廊桥遗梦》的魅力男主早入耄耋之年，却一直活跃于好莱坞权力榜和创作榜，纵观他过去的执导口味和风格，《胡佛传》也好，《成事在人》也好，和萨利机长的精神内核和谐得不能再和谐——整部电影简捷、高效，无一处废笔，不故弄玄虚，如纪录片般诚实大方地呈现了真实事件，具有理性的冷峻，却不呆板无聊，反而尽大程度释放出朴素的美感。

电影的成功,萨利机长和副机长的回忆录作为载体自然功不可没，萨利机长亲自参与编剧也是一大因素，汤姆·汉克斯的担纲则是最大保障——从困境中寻求生机和希望，纤毫毕现地呈现理性之美，他简直就是此类人物大写的代言人——他的角色从不重复却颇多传奇，有着某种主旋律倡导的坚韧特征，阿甘、荒岛求生的查克、拯救大兵的米勒上尉、被海盗劫持的菲利普船长……在《萨利机长》中，我们同样能看到类似气质。

如果只是单纯地歌功颂德，电影未免无趣，伊斯特伍德先生的高级感在于聚焦于事后调查——而且落脚于萨利机长自我强调的“人为因素”，高度浓缩的“审判”过程再现了质疑、调查、反复询问、自我辩护、自我怀疑等等元素，“人”的位置被放大，“对手们”对萨利机长的态度从“有罪推论”到“无罪释放”，其间的转换和心灵震荡也如无声惊雷一般。到最后，你甚至连这种“反角”也讨厌不起来，他们何尝不是在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呢？（惊喜：Breaking Bad的空姐胖了一个号担纲问询官呢，这个角色惊鸿一瞥，却仿佛为她量身定做。）

你如何问心无愧并相信自己，笃定于自己的胆识和能力？即使世人对你鸡蛋里挑骨头、诸多发难？萨利机长并非没有迟疑，以至于出现过一些应激反应，噩梦连连。“他们只是照章办事”，即便如此，他依然能保持客观冷静，给予吐槽的副机长和同事以宽慰。

人们常常在委屈中失去理性判断，难保客观的立场，而萨利机长并没有。人们奉他为英雄时，他的表现是审慎的；被停职待审，不断质讯，甚至可能因此失去热爱的工作和养老金，荣誉扫地时，他的回应仍然是克制的、不卑不亢的。

在第一次接受问询时，他坚称“不是坠机，是水上迫降”；在调查过程中他坚持自己拥有观看模拟试验结果的权利；在听证会上，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这场长达18个月的专业调查的漏洞，并努力争取到35分钟的人为反应时间——这种临危不惧，如手术刀般精准的有的放矢正是他的飞行风格的延续，别忘了在惊心动魄的208秒迫降时间中，他是如何凭借丰富的经验、睿智的大脑和大无畏的决断选择迫降哈德逊河的。这一切建立在自信和准确预判的基石上，在镜头闪回中，曾经年轻的他和师父、袍泽们的飞行经历和对话，早已交代出他这种可贵的品质是如何形成并坚定的。

镜头切回飞机迫降后：寒风中，萨利机长确认了飞机上再无乘客，最后一个撤离飞机。他紧紧攥住工作笔记本，一边紧张而专注地回望即将下沉的飞机。“请给他让出一条道”，耳边传来营救工作人员维持秩序的声音，人们已准备为英雄的步入开道了，而他，仅着那一身庄重地穿上的制服外套，对此丝毫不在意，他迫切地要求前来应急的同事：请核实清楚，是不是155个人获救？

他的所有担忧，是不确定人们是否全部获救。而他的释然，正是确认了“一个也没有少”。为人民开飞机的萨利机长，并没有时间享受胜利的喜悦。

更别提庆幸自己也是“幸存者”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