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女性解放，就想到性解放，简直一夜回到七十年代。对第二波女性主义浪潮中的性解放运动的反思和批评，暂时按下不表。电影没有回答的一个问题是，Bella达到性同意年龄了吗？19世纪的英国，性同意年龄是12岁，直到1875年，the Offence Against the Persons Act把性同意年龄提高到13岁，The Criminal Law Amendment Act of 1885进一步把性同意年龄提高到了16岁。

从Bella和Ducan初次见面时的表现看来，她的心智年龄达到12岁了吗？我觉得没有（她坐在衣柜里吹肥皂泡，语言水平如下：“What you mean？”“Who is you？”）。别人不知道，我12岁的时候表现得绝对不像是个智障。所以Bella和Duncan纠葛的开始概括起来就是：一个没有达到性同意年龄、几乎没有出过家门从而没有任何机会接触社会的女孩，决定成为一个成熟、在各个方面都非常有经验的老男律师的情人。如果这个情节没有给你带来任何不适，建议你查阅一下《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典》。

当然这时候会有人跳出来说我是道德警察，不顾历史背景和弗兰肯斯坦科幻设定，根本没有看懂这部电影。然而这恰恰就是这部电影的问题：根据设定，Bella是一个极其聪明的怪物，没有受到任何社会规训，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人，以夏娃吃苹果前的纯真面对女性的命运（aka面对性和恋童癖），然而她的表现是怎么样的呢？像是每天上21世纪P站看视频的样子。

啊哈，这就是你们想象中的自由女性。真是跟七十年代一模一样：现在我们知道自由解放是什么样子了，如果你不这样，你就是不自由解放。

这其中有多少自由解放的成分呢？何况Bella没有达到性同意年龄。很难不让人想起法国性解放运动中那封著名的《关于修订针对未成年人的性犯罪法的公开信》（Lettre ouverte sur la révision de la loi sur les délits sexuels concernant les mineurs），提议合法化和未成年人的自愿性行为，想起瓦内莎·斯普林格拉的《同意》和林奕含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无害化Bella和Duncan的关系，甚至把Duncan呈现为Bella成为女人的必经之路，至少是对这个议题毫无反思。

这部电影对性服务业的浪漫化，说明创作者对这个议题同样是毫无反思。性从业者自由解放、能够来去自如吗，一边爽一边赚钱吗？我读过一些潘绥铭、黄盈盈的研究，也认同性从业者的主体性不容忽视，但那真的是她们的自由选择吗？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