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东西》并不能类比《芭比》。
虽都创造了一个臆想的社会,走出束缚,迈向现实,意识觉醒,回到原来,改造家园,但《芭比》的落脚点是平权,男女可以和平共处。
《可怜的东西》是特权,这种性别压倒存在着诸多不切实际,男性不喜欢自己由人变成了动物,女性会讨厌最终还是父权结构的家庭。
所以《可怜的东西》看似为女性发声,实则只是利用了当下正确。
导演兰斯莫斯并没有深入了解男女诉求,自以为是的认为只要加入了女性觉醒,结尾再整一波爽文情节就是女性主义。
其实完全是他自己的异想天开,就像片中痛斥贫富差距的的现实主义一样,等同于站在原地,听远方的哭声,然后痛彻心扉。
望梅止渴又隔靴搔痒,既触达不了现实又感染不了观众,现实主义不是掉几滴泪,喊几句口号的假大空,一副何不食肉糜的样子。
而是能引发共鸣的真与情,显然影片并不具备这样的情绪,主旨落不了地,即便有科学怪人这样的高概念依然无济于事,悬浮感太重。
电影一开始是黑白画面,鱼眼镜头和窥探视角。
这类视听语言都在衬托贝拉(艾玛·斯通饰)死而复生后对这个世界的初始感知,充满好奇但又小心翼翼。
被古德温教授改造,贝拉仅有孩童心智,作为实验品,不允许出门,周遭除了白天就是黑夜,以及一个个教条般的指令。
见天地、见众生,世间大有乾坤,远离古德温,色彩不再单一,走进社会,不再畏惧人类,探寻男女,性别不再陌生。
随着贝拉的成长,镜头与画面逐渐恢复原样,广角被正常调度取而代之,视角转为平视,颜色也从黑白变为缤纷,角色、思想、技法,三个方面体现贝拉的认知完善。
片中为人诟病的大尺度也不尽是噱头。
贝拉跟有礼的社会格格不入,她的行为举止与正常社会相比,就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需要外界刺激来唤醒一些东西。
在生理、心理、语言、行为、物质刺激中,导演选择了生理刺激,用无止尽的巫山云雨来促使贝拉有所觉悟,同时挑战观众。
可本该是享受的一刻愉悦却被导演拍出了恶心不适,与唯美的布景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奇形怪状的男性,肮脏龌蹉的老鸨,极其辣眼睛,看的过程中并没有窥私欲的满足,反而希望尽早结束。
导演的用意很明显,女性不是工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性解放不是乱搞,而是双向选择,伦敦篇贝拉告知未婚夫接吻技巧那一幕可见一斑。
但这些好心好意为何到最后都成了镜花水月?
因为导演选取的载体太刻板化,呼吁摆脱时代对女性的偏见,却处处可见对女性的偏见。
表达不满就一定要摔东西,年龄大了就一定还渴望性,生活拮据就一定要出卖身体,争取权利就一定要人如猪狗。
这种设定太过片面,于现实中又很难成立,若想继续延伸,前提是法律得缺席,不然逻辑思维上根本不可能叫人信服。
《芭比》也是学人世,看世情,是从仰视到平视这么一个循序渐进的正常转变。
可《可怜的东西》因载体的原因,所有的东西都往极端化走,宛如现实中的二极管,非黑即白,还把个例当整体。
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女性主义议题,兰斯莫斯非要复杂化,整了蒸汽朋克、邪典元素,科幻奇幻,到头来却连自己想要表达什么都含糊不清。
电影可以看成实验电影,但也是徒有虚表。
叙事还是照搬奥逊·威尔斯,并没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加点创新,足见导演自身能力还是欠缺。
所以搞一些看起来高大上的概念,加一些视觉奇观,输出一些文绉绉的哲学,让人看的云里雾里,似乎看不懂或看不进去就是自己的原因,便演起了《皇帝的新装》。
戈达尔在《狂人皮埃罗》中借角色之口说出了电影的本质。
“我一直想知道电影究竟是什么?电影就像个战场,爱情、仇恨、动作、暴力、死亡,一个词概括——情感。”
在《可怜的东西》中,故事确实像场战争,各路角色轮番上阵,有贝拉与三位男主的爱情,跟前夫的仇恨,以及云梦闲情的暴力和古德温教授的死亡。
然而混杂了这么多种元素,唯独缺少了戈达尔强调的情感,致使《可怜的东西》里输出的观点很难叫人共情,神神叨叨半天,还得靠爽文结尾。
所幸艾玛·斯通的演技撑起了整部电影。
孩童时的懵懂,咿呀学语时的惊奇,未被许可时的愤怒,游历外面的世界时的蜕变,体会春宵一刻时的醒悟,当家作主时的自信范儿。
艾玛·斯通不论是肢体、表情,还是台词,都有鲜明的层次感,表现派的演法,不但吃透了角色,还通过外在形式有助于观众理解角色的性格。
艾玛·斯通凭借贝拉一角席卷颁奖季的影后桂冠实至名归,期待二封奥斯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