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念东方文学这门课的时候,关于日本文学的章节,从俳句到现代小说,说得最多的一个词便是“物哀”,在日本的文学、音乐和影视剧中,“物哀”随处可见,像是信手捏来,像是空气里面漂泊的孢子,像是从屋檐上漏泄下来的一寸清光。

在海街日记中,有一条樱花隧道出现过好几次,从风太骑自行车带着铃子从安静的、空无一人的樱花隧道穿过,樱花花瓣在光线饱和的散淡日光中飘落下来,其中一瓣落在了铃子的头发上,镜头聚焦在铃子的脸上,持续了几乎十秒,那样年轻、纯粹而动人的笑容,几乎便构成了整个电影的基调。

故事起于一场葬礼之前。父亲的死亡信息从山形寄来,佳乃和千佳一起乘车前往,下车时,她们同父异母的妹妹铃子站在车站等候她们。一路跋涉,参加葬礼,其后,她们的大姐香田幸赶了过来。至此,四姐妹悉数出场。

故事很淡,铃子被她们接到镰仓一起生活。生活的地方是一个虽然很陈旧但是很大的房子,有一个院子,种满了花花草草。许多陈设都很旧,虽然房子很大,但是房间里面依然显得有些拥簇。但是,因为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所以整体显得那么美好、和谐。

这是一部极清淡的电影,若以菜肴来形容,那必是冬天里一道连肉末子也没有放的冬瓜汤,亦或者是夏天里摆在廊檐下的一碟红西瓜。故事的推进与转折都极温和,从没有快过。如果说美国的好莱坞电影大多剪辑明快的话,那么是枝裕和的电影,似乎都很享受这种刻意淡化冲突、凸显平和的做法。

从冬到夏。梅子结果了。铃子开心地上树摘果子,在果子上刻下四姐妹的名字,做梅子酒。这一片段,让我想起《小森林》,但比起《小森林》趋向纪录片的方式,做梅子酒则在四姐妹之间的相处中发酵出了一种更为醉人的清甜香气。

铃子的母亲是一个喜欢上有妻子的男人的女人。这个女人,破坏了香田幸她们三姐妹的家庭。破坏这个词,是铃子自己意识中认为的。而在另外三姐妹的想法里,她们父母婚姻的失败,是双方各自都有的责任。这份极淡的克制与从容让我多少有些惊讶。

在这一刻我意识到,为什么是枝裕和的电影很美好的因素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里面的人物,几乎都保持着一种对自己人性情绪爆发的克制。他们就像是,没有经历过的我们,在看电影时,假想自己如果是里面的人物,要应该有什么样的态度和反应,的载体。

这句话很长,简化一点来说,是是枝裕和电影中的人物,很像理想中的我们自己。一切都是美好而理想的。伤痛也有,争吵也有,但都隐匿在日常的外衣之下,并不完全狰狞出来。而时间过去,香田幸也和自己的母亲和解,铃子也慢慢融入了四姐妹的生活。

在是枝裕和的前一部作品《如父如子》中,便讨论了一个话题:到底是相处重要还是血缘更重要?《海街日记》也依然讨论着,并且给出了相同的答案。直到答案出现的时刻,我们才惊然发现,在电影前面三分之二的部分,那些日常的吃饭、晒衣服、去海边嬉戏的意义。它们的意义恰恰在于没有凸显的意义,但却构成了我们生命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日常。

生命的旅途是列车,它的终点一直在那里等候,我们只是不知道何时下车。于是,我们遇到的人,经历的事,是终点之前于我们人生最重要的所在。过好生活,就是生活本身最大的意义。

海街日记海街diary(2015)

又名:海街女孩日记(港) / Kamakura Diary / Umimachi Diary / Our Little Sister

上映日期:2015-05-14(戛纳电影节) / 2015-06-13(日本)片长:127分钟

主演:绫濑遥 长泽雅美 夏帆 广濑铃 大竹忍 堤真一 加濑亮 风吹 

导演:是枝裕和 编剧:是枝裕和 Hirokazu Koreeda/吉田秋生 Akimi Yoshida

海街日记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