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亲情、爱情与成长
父亲爱上另一个女人,抛弃家庭,十五年未曾谋面;母亲一气之下离开家庭,远离三姐妹生活,留下一顿借味蕾即可打开记忆匣子海鲜咖喱饭。长姐香田幸操持起家庭里点点滴滴的一切,一夜之间被迫成长为一个大人,承受了与年龄不符和责任和成熟。被评价为超乎年龄般“懂事”、“成熟”的浅野铃,也是如此。这也是为何长姐会和四妹彼此理解,互相体谅,慢慢建立一种无间的亲密感的原因。
这种破裂,给长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和根深蒂固的家庭观,妈妈变成可以随时触发的伤痛源。她拼命守护这个家,竭尽全力照顾好妹妹们,视亲情为最重要的事情。在爱情上,她总是带着防卫感,不会主动进攻、不会逼问要挟,有委屈也不会说,绝不会有超出“不应该”界限的请求。在与心爱的人一起去美国和照顾家庭里,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曾经家庭的破碎,在其生命里,存在了一种不可遏止、习惯般的压抑。这表现在一种在争取情感上的被动和退后,一种对已经认可的家庭价值的根深蒂固,一种愿意拼命地付出坚守的态度,一种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周全别人的“温柔”(不如说是周到与体贴)。其实我是觉得非常悲伤的,这种痕迹在洒脱独立、率性美丽的二姐香田佳乃和天真无邪、可爱自在的三妹香田千佳身上完全看不到的。其成熟独立、周全体贴表面,内里却是一颗脆弱而不安的心啊,着实很让人心疼。
井上泰之医生也曾对大姐说:
那孩子身上发生了许多事,被夺走了童年。 这一点小幸不也一样吗? 小幸的童年也被夺走了吧,被你周围的大人,请慢慢地找回他们,虽然我不能为你做点什么!
让人心疼的,还有这个成熟又敏感的小铃。操持家务、照顾父亲、接待宾客、应对死亡、适应环境……比同龄人曲折多的生活,小铃的心比谁都敏感,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的错话伤害了长姐而难过。这样的举止,确实不像个孩子啊。
关于小铃,我最喜欢的场景,就是“樱花隧道”。风带着铃冲下隧道的时候,头顶是一片一片的樱花,风吹起铃的短发,点亮了她好看的笑靥——这一刻她终于笑得毫无顾忌、笑得像个孩子,一瓣樱花花瓣落在她的头发上,仿佛补偿了她失去的童年,仿佛开启了一扇门。穿越这道时光门,她又能在姐姐们的呵护下,第一次快乐地踢足球获得欢迎、第一次收获和队友的深厚的友谊、第一次在海上坐在小船里抬头欣赏独属于四人的烟火大会、第一次接受少年略带羞涩的爱慕情意……这些美好的事情,本应属于这个少女的生命中的一部分却在很久前被剥夺了。不过,它们虽然是来迟了一些,可是也终究来了——她收获了姐姐们的关爱与疼爱,获得了一个孩子应该得到的快乐,慢慢融入了这个家庭。和大姐一起做饭,吃饭时可以和姐姐们调侃、开玩笑,在海边与姐姐们毫无顾忌地嬉笑打闹。最有象征的一幕即为,大姐在刻满三姐妹身高记录的墙上,记下来15岁Suzu酱的身高。这一刻我热泪盈眶,生活终究给了补偿。
对于大姐幸来说,她又如何得到补偿呢?她渴望表达,渴望与母亲交流、渴望得到关怀却总之情不自禁用激烈的恶语相对,与平时温婉可人的模样判若两人。后半段也能看到大姐的努力,在雨中和妈妈一起去给外婆散步,聊天、缓和关系,慢慢解开心结,并送给母亲最后一部分陈酿的梅子酒。井上泰之医生的祝福、全心全意地回归到家庭和护理事业里,也许能足够温暖她,也许也不能,但至少,幸会因付出得到很多快乐。其实不是满满又沉甸甸的一罐,也是有足够分量的一罐。
其实我想,真实而丰满的生活里,有些问题和伤痕永远无法回避。离去的爸爸、抛弃家庭的妈妈、爱上已婚的男人、失去童年被迫长大的少女、敏感又不安的心……太多太多东西我们无法完全回避,不能让其从我们的生命中抹去,不能自己自行停止什么,只能静待其消失。也就是用时间、用爱、用理解与世界和解。慢慢地,也就是和自己和解——世界的美好和小确幸依然存在,我们因此而成长。
这个电影最好的一点是,母亲学会理解、长姐学会坚强与主动、四妹学会打开心扉……每个人都在成长。
因而我说,所有的生活都是有关成长的歌。
PART 2 生死 MORTALITY
日本电影里不得不谈的,就是生死了吧。葬礼的仪式、日常的祭拜礼拜、丧服与经文……这种严格的对待死亡的形式反映出的肃穆与悲伤,都和日本人的生死观不得不联系在一起。日本人对生死这一组对立面的理解,投射在樱花上即转化为花期时的娇艳美丽和掉落时的残败与悲凉的对比。同样在樱花下,少女铃坐在少年风的后座下冲下下坡;又同样在樱花下,店主阿姨和喜欢的人去欣赏了生命中最后一场樱花;还是在樱花下,死去的爸爸却没看到今年的第一朵樱花。盛开与掉落,生命的起落始终,生死仿佛一瞬,花落时回看花开还仿佛在昨天。太快的对立生死转换让日本人感到不安,也就格外珍惜、格外努力去欣赏樱花盛开时的美丽。赏樱也有了特别的含义。
关掉的小店、去世的爸爸、去世的店主阿姨都见证着死亡,一个人的死亡是多么微不足道啊,在将死前仍然能够欣赏领会到樱花的美,依然对生命力与生命保持着惊异的赞叹而不是悲伤,是一件多么厉害而伟大的事情啊。店主阿姨说话时泛着苦意的微笑总让我感到悲伤,在知道病情的时候能和喜欢的人去大道上看樱花,在临去世前还能在记忆中重温这份独一无二的美丽,实在是很幸福的事情了。总有一天,我希望自己对死亡的恐惧能烟花为一种单纯地对生命的敬仰敬畏与欣赏。
啊,今日, 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
PART 3 碎碎念EXTRA EXTRA
看电影的时候还是很有趣的,旁边的姐姐在不停吃着烧烤鱼干式的东西,气味很香甜,空气里有一股咸咸的宛如海风的腥味,很美好,就像在海边,每次出现大海scene的时候我都觉得非常逼真(笑)。散场后忍不住拿起来尝了几个,原来是烧烤香辣鳗鱼啊,非常好吃,吃得停不下来了,想起来很有趣。
之所以更喜欢海街日记是因为情节上走多元路线,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路径和细节可以挖掘,只不过叙述轻重所占比例大小略有不同,都可以细细挖掘慢慢品味。
有意思的一点是,单从衣服风格就能看出性格来。大姐稳重保守,是不会出错、很常规优雅的衣服;二姐时尚知性,会穿很符合自己气质的衣服;三妹则活泼可爱,风格随性,和性格很像啦;四妹则是学生装,呜呜呜制服实在太好看了。下单粉色制服裙!
关于遥远又飘忽的亲情、成长的疼痛与时间的治愈,最平凡的琐碎小事都一览无余。喜欢是枝裕和。陈列了许多日本人雅致的生活方式和令人觉得幸福的细节:门前的梅子树、每年酿制的梅子酒、穿越山林的铁皮电车、好看的绿绿的树、一个和居民有联结充满情怀的海猫食堂、拥有日式庭院格局的老房子、考究的衣着打扮、掺杂着记忆的食物,海鲜咖喱饭、鱼干与面包。
我理解的生活的幸福,也是要自己面对好不幸才能感受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