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铃自然地融入香田家的生活 ,让原本以为故事就此出现口角或曲折的我不知所措,以至于我一直担心平淡生活的背后会有巨浪涌来。庆幸的是,复杂的情愫和沉重的话题,被是枝裕和四两拨千斤,化为毛毛雨。所以剧情走向一直很平缓,最大的波澜也不过是小幸与妈妈和小幸与佳乃之间的矛盾。
虽然剧情平缓,背景天气也一直风和日丽,但却有萦绕于心的淡淡忧伤?让我想起日本文学里亘古的物哀思想。
影片里,因为善良和爱产生了诸多羁绊,如幸在爱情里的纠结,幸与母亲的矛盾,佳乃与姐姐的不合,玲因父亲产生的种种心理,四姐妹的味蕾传达的原始情感……但人物之间都心照不宣,这种最日常的情感颇为动人。
电影的伏笔埋藏时不留痕迹,揭开时大方坦然。比如, 我一直因为幸的宽容和善良的缘故,忽略了幸收养玲的其它原因。伴随着“幸感慨院中梅子树变老了,独自做家务,唠叨已经成年的妹妹,在母亲提出卖掉老屋时异常敏感,向妹妹表示自己要对老屋负责”等情节,逐渐发现幸更像一个任劳任怨、守护家庭的母亲而非姐姐。所以在之后的一次争吵中,佳乃会对小幸说“这样对玲不公平”,因为佳乃了解姐姐,当初姐姐主动提出抚养玲,除了同情、一半的血缘关系,难免也有怀念长姐如母那段时光的因素。
包括玲在山顶向姐姐坦白怕被抛弃的心理,也有很多伏笔。玲被三姐妹的生母单独叫出去,在别人看来只是普通聊天,但在玲眼里,阿姨一句话便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她一直很拘谨,甚至谈话结束后长舒一口气。虽然玲一直是聪慧、阳光、乖巧、体贴的形象,但她的心理包袱从未放下,那就是认为自己抢走了姐姐们的父爱,怕自己被姐姐们讨厌。
电影中的几次争吵,大概可以看成电影的小高潮。不论是小幸与妈妈的缓和,还是小幸与佳乃的和解,其中东亚人独有的细腻情感,都让人产生了极强的代入感。值得人回味的是,从发生矛盾到敞开心扉,更像四姐妹与自己、与过去握手言和的过程。
早慧又敏感如玲,在与姐姐们相处的过程中,也渐渐敞开心扉,勇敢表达了对自己抢走父爱的自责、对父亲的思念和害怕离开这个家的恐慌等内心想法。玲的成长,离不开三姐妹的鼓励和感染。千佳虽然有点天然呆,有时让人觉得没心没肺,但她很有耐心,很温柔,笑容有治愈的力量。佳乃虽然反感长姐如母的生活,也有很多缺点,但她是四姐妹中最理性的人(虽然看着不像),所以能够果断遗忘渣男,原谅父母亲,洞察姐姐脆弱的一面,她很关心姐姐,只是嘴硬心软。幸虽然坚韧,富有责任心和上进心,但性格里仍有孩子气的一面,不过最终也得到成长,不再耿耿于怀父母亲给她造成的伤痛,也放手了错误的情感。
就像约翰·肖尔斯在《许愿树》中所说: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所以影片后面,你会突然发现,玲与三姐妹的相处模式,由之前的相敬如宾变成可以肆意打闹。她们四个姐妹,可以笑靥如花,可以娉娉袅袅,可以大步向前,看来时间和坦诚以对真的是良药。
电影的一些时候,更像或稀疏平常或清新淡雅的片段的组合 。每当以为要勾勒出更深层次东西的时候,镜头却戛然而止,转而展开新的画面。是枝裕和的电影就是这样,适可而止的呈现,不添加主观思想,包容又温和。就好像片中人事皆为眼中日常,故事铺陈在面前,个中情感,顺应各自的内心去感受即可。
由于没有主观思想的带动,一些片段似乎无足轻重,但认真看会发现,每个片段都若有若无地展现人物不同的性格,到最后,这些零散片段可以拼接出完整的人物形象。于是恍然,“散”和“轻”,都有它独特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