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11-23

孩子王:去掉一个最高分《霸王别姬》，他仍是最牛X的中国导演

以前提起陈凯歌，10个人里有8个想到《霸王别姬》，2个想到《无极》。搁最近，大概得再匀出几个人想到郭敬明。
这是陈凯歌的遗憾，更是我们的遗憾。
《霸王别姬》是神迹，慢慢的神迹也落寞成标签。标签简化这世上的一切，甚至扭曲、反噬。很多人猜测《霸王别姬》是陈凯歌的父亲——老一代中国导演陈怀皑拍的。
那么问题来了，比《霸王别姬》早上6年，让戛纳第一次认识陈凯歌的《孩子王》又是谁拍的呢？
《孩子王》改编自阿城同名小说。可能很多人没听说过，很正常。豆瓣上它的打分人数不及《霸王别姬》的1%。分数也差了1.5。在9分左右的高分段，这差距不算小。
究其原因，《霸王别姬》摸了一手好牌。大腕牌，史诗牌，再加上禁忌之恋、zz红线……说它充满艺术气息，不会有什么争议。但如果说它是纯粹的艺术片，我个人很难认同。事实上，《霸》是十足考虑了市场的。
相比之下《孩子王》就有点儿先天不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随便截个男女主角，瞅瞅是不是大家的菜：
玩zz正确说漂亮话没有意义。即便左边是名角谢园，这样的“朋克”造型也显然不讨喜，或者说不迎合大众审美。
演员不迎合，导演同样“傲慢”。远景长镜头、固定机位比比皆是。曾有人针对《孩子王》中的全景镜头比例做过统计：整个影片383个镜头有185个全景镜头，占比48.30%。
按理说这些如今被当做文青圭臬的元素总是自带乏味催眠buff的。可一旦你打开《孩子王》慢慢看下去，却会完全投入到所呈现的世界中去，乐其所幸，哀其所伤。
到底什么才是演员？什么才是电影？其实，我们心里都有数。
多提一句，这里面少不了摄影指导顾长卫的功劳。
就从长镜头等手法的使用上也不难看出，青年时被发配边城的记忆对陈凯歌来说有着特殊的浩渺与疏离感。
他是当年的局内人，也是后来的旁观者。
《孩子王》的故事发生于那段“非常岁月”，你懂的。用刘慈欣《三体》里的话说，是疯狂年代。
但同时也有一些安静的角落，安静的人。
主人公是一名被人们称为老杆的知青，插队7年，突然被抽到云贵山区做基层教师，于是又多了个外号：孩子王。
人们拿他开涮，老杆要当教书先生去啦，光荣啊高贵啊，不用干粗活啦，是不是要脱离人民群众啊？
然而，讲台是神圣的，现实是骨感的。谁能想到山区的教学环境如此不堪：师资奇缺，连教科书都没有。zz思想学习材料倒是堆积成山。小孩子不认识几个字，先得死记硬背八股文。
以至于当老杆初次走进教室，让一名叫王福的学生（男配角）起立回答问题时，后者竟会蹦出一句时代语录：你是要整我吗？
这话乍听带来的是突兀。但稍一回味，立觉石破天惊。
艺术讲究以小见大，这句台词堪称典范。徐浩峰老师曾说，这不是一句话，是一个时代的险恶，凭此细节，陈凯歌就是一流导演（引自徐影评集《刀与星辰》）。
用最近流行的词儿说，老杆是个钝感力十足的人。他不会去妄想时代如何如何，他琢磨的只是眼下——让孩子们识字。
他管女知青来娣借了一本字典。后来因一次风波，老杆和来娣又将字典赠予王福。但王福很倔强，不接着。他的选择是抄，把整本字典抄下来。
字典是孩子们、以及“孩子王”老杆眼里的圣经。他挑灯夜读，读出了神圣，读出了诡秘，读出了一身冷汗。
字典，也是《孩子王》的“诗眼”。
影片结束于老杆因教学方法独特被上头勒令离校。走之前他终于把字典送给王福。老杆后来怎样了，王福后来怎样了，电影没有交代。
拿了字典的王福，会不会是我们某个人的父辈？
好的电影，能展现鸡毛蒜皮里的大千世界。看似只花费100分钟的光阴，却纠缠你于日日夜夜的遐想。
暂不讨论《孩子王》更深的意义，就说简单的一个概念，识字，这个在我们今天看来甚至快要失去意义的字眼。谁还不认识字呢？
这恰恰是近几十年来才有的境况。一说起来五千年，可这块黄土地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蒙昧幽暗中度过的。
姑且从网上找点粗略的二手数据：1949年建国时，八成以上的同胞都是文盲；1976年，国人识字率提高到60%；2012年，大陆识字率超香港；2016年15至24岁年轻一代的识字率为99.6%。

数字并不总是苍白的。以天朝的人口基数，哪怕提升0.1%都是飞跃。不谈数据，想想我们的祖辈，也会对此有直观感受。
识了字，就能看书或者上网阅读，知书则达礼，社会就有了公序良俗。更重要的是，在软实力之外，所谓的硬核也无不建立在识字的奠基石上。
那些和你我一样，在北上广的写字楼里，或是在江浙沪、珠三角的工厂流水线上日复一日劳作的年轻人，也许学历不高见识不广，但就因为识字，就可以迅速从学校融入到整个经济链条上成为螺丝钉，创造劳动果实也收获个人成就。泱泱大国，说是筑在一个个方块字上不算夸张。
没有人能说清楚，在奠基石底下，有多少老杆们的青春。
忽然想起刘慈欣的《乡村教师》，这个中篇小说讲的是外星人侦测到地球文明，但却想不通没有“记忆遗传”功能的人类是如何一代代发展科技的。
就以外星人的一场讨论作为本文的结尾吧：
“这个行星上生命体……相互之间的信息交流方式是什么？”
“……他们身体内有一种很薄的器官，这种器官在这个行星以氧氮为主的大气中振动时可产生声波，同时把要传输的信息调制到声波之中，接收方也用一种薄膜器官从声波中接收信息。”
“这种方式信息传输的速率是多大？”
“大约每秒1至10比特。”
“什么？！”旗舰上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大笑起来……“上尉，你是个白痴吗？！”舰队统帅大怒，“你是想告诉我们，一种没有记忆遗传，相互间用声波进行信息交流，并且是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每秒１至１０比特的速率进行交流的物种，能创造出５Ｂ级文明？！而且这种文明是在没有任何外部高级文明培植的情况下自行进化的？！”
“但，阁下，确实如此。”
“但在这种状态下，这个物种根本不可能在每代之间积累和传递知识，而这是文明进化所必需的！”
“他们有一种个体，有一定数量，分布于这个种群的各个角落，这类个体充当两代生命体之间知识传递的媒介。”
“听起来象神话。”
“不，”参议员说：“在银河文明的太古时代，确实有过这个概念，但即使在那时也极其罕见，除了我们这些星系文明进化史的专业研究者，很少有人知道。”
“你是说那种在两代生命体之间传递知识的个体？”
“他们叫‘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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