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骂这部电影男性凝视,把女性性解放阐述为做“鸡”(多么恶毒的词汇)的自由。但其实电影只是在探讨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在一个现代的开放的社会里,到底是什么限制了女性的自由,抹杀了女性的尊严?

从一开始被God关在房子里,到最后被丈夫囚禁,这样的首尾呼应描述了几乎每一个女性都会面临的困境: 从父权到夫权,她们不断被控制,被压迫。在“上一世”里,Belle接受了命运的这种安排。她嫁给了军官,保住了自己与家族在“上流社会”的地位与颜面,渐渐变成了和丈夫一样虚伪冷漠残忍的人。但最终,她选择在冰冷的水里孤独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丈夫说她是因为不想要孩子才死的,可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而在成为Belle之后,她选择了另一条路:叛逆与反抗。God开始时将Belle关在房子里是为了保护她,因为那时候她还太小。可渐渐的,从性快感的体验到对父亲的忤逆,Belle进入了“青春叛逆期”。她坚持要与Duncan出去“冒险”,要看看这个世界。

Duncan这个角色也有值得探讨的地方。他向女主百般求爱只获冷漠。有的人说电影把他塑造的太过温和是在美化男性。其实有点过于看重这个角色的作用了。Duncan存在的意义就是因为女主而崩溃,但并不是因为他得不到女主的心,而是因为女主使他无法理解。先是对自己的感情仅限于性却没有爱慕(Duncan开始时提醒Belle不要爱上自己),后来是对自己的表白无动于衷,再后来是Belle选择读书也不想跟他在一起,还想把钱都给穷人,最后Belle选择成为卖身者却对他的羞辱毫无反应时,他真正崩溃了。Duncan是电影中具有男权思想的典型,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女人不爱自己,更想不明白她怎么会一点也感受不到“荡妇羞辱”。因为这些东西其实都是男权社会给他带来的自信与观念,而Belle是没有受过男权社会的教育的。

很多人因为巴黎那段骂这部电影“假女权”,其实只是因为这戳到了他们的,甚至整个社会的痛处。没错,“女权”不再仅仅被诠释为不靠男人靠自己的独立女强人,不再仅仅是女人要靠实力而不是身体。这些当然都是完全正确的,我们也应该全力支持。但这部电影给了我们另外一种解释,当一个女性成为妓女这种在“现代社会”最最“低贱”的职业时,她依然是有机会保持精神与肉体上的独立与自由的。但相反的,如果一个女性一生保持对父权夫权的臣服,这种时候她才是真正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作为人的,与男性同等的尊严。成为卖身者固然是不值得提倡的,但电影将这两者对比起来,只是在告诉观众,家庭中的男权压迫比卖身更加可怕。

其实现在看来,现代社会的“女权”是由一批伟大的女性领袖发起的,如今却又是由仍在主宰这个社会的男性所阐释的。他们说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女权,女权就是女性要成为精英,而卖身者就是“女权社会”中的“败类”。于是人们就忽视了夹杂在这两者中间的,一个普通女性该有的尊严。这种看似黑白分明实则偷换概念隐藏矛盾的话术慢慢成为政治家获取选票平息社会矛盾的工具,我们也在他们所造的温房中被混淆视听。网上的一些评论让我真的很心疼,因为他们真正成为了这种诡辩的受害者。对立普通女性与卖身者,甚至不惜用“鸡”这种带有极度羞辱性的男权社会产生的词汇去骂女主,却选择性地忽视了女主父亲和丈夫所代表的男性权力对女性的压迫。我想,他们可能早就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了吧。


可怜的东西Poor Things(2023)

又名:小可怜

上映日期:2023-09-01(威尼斯电影节) / 2023-12-08(美国)片长:141分钟

主演:艾玛·斯通 威廉·达福 马克·鲁弗洛 拉米·尤素夫 克里斯托 

导演:欧格斯·兰斯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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