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东西。
首先,谁是“可怜的东西”?女主吗?我的答案:本片中,除了女主,其他人都是可怜的东西。唯独女主不是。
那么,女主如何让自己不成为可怜的东西?通过自由。女主如何获得自由?通过变成婴儿,变成像婴儿一样彻彻底底的利己者。而这,就是我们人类彻底获得幸福的唯二方式之一——另一种,有可能是死亡。
基本上,上述就是我能从本片中获得的精华,以及,我能给本片4星的原因。
有人说,这片子里充满了性性性,好像只有通过性才能解放自己——明明女主婴儿般的自由还表现在毫不追求美感的步态,表现在一度几乎不存在的表情管理和情绪管理,表现在一合掌就拍死了男主掌心的小青蛙并露出恶童之笑,表现在单刀直入的社交以及在机锋中的寸步不让、刀刀见血。
很显然,女主不是什么好人,无法成为任何一个群体的楷模,甚至她的这种生活方式也无法鼓励到很多人(不过确有鼓励到我),而她当然也无意于此。为了自由,为了幸福,需要做慈善就做慈善,需要做恶棍,那就做恶棍。
性,当然。绝大多数人在追求幸福的路上,必然会遇到性。无意间摸到自己的性器官,感觉很快乐,就继续摸下去。明天还继续摸。哦,或者过会儿就再摸一次。这是多么多么自然的事情。且据我所知,这个逻辑,男女通行。
裸露,是有好多,也好直接。但,以此取悦男观众?笑,并血压高了。说得直白一点,像朴赞郁的《小姐》,或者就最近《周处除三害》里面王净在审查标准内露的那几场,那些,确实可以说是取悦男观众的。因为那些镜头有在刻意描摹一般审美观念中的女性美——肌肤,汗珠,发丝,刺激感官的曲线,媚眼如丝的神情,引人动情的姿态——那些,你可以说,是在纯粹消费女演员的身体。
但是,《可怜的东西》里的裸戏和性爱戏?压根没打算往所谓的美去拍,反而是故意拍出了冒犯性。几乎每一场裸露,每一场性爱戏,都是僵硬支棱的,都是粗鲁突兀的。有人说,这些戏拍得不堪入目——那就对了。你看那些男人,要么骨瘦嶙峋,要么肥头大耳,抖落着松垮的皮肤、稀疏的头发与毫无生机的性器官,每次性行为都是毫无想象力的原地启动,这说明什么?说明导演很显然是在和你一起咒骂这样的性,这样的人。
而女主,其实从选择艾玛·斯通这个演员开始,再到其在这些戏份中的肢体和表情,也是压根就没有打算取悦什么男观众。坦率地说,直男在这些戏份中更可能感受到性缩力。什么样的选角和表演会对直男有性张力?比如同样是大眼睛的美国女演员,《后翼弃兵》里那一位,就更会取悦到直男。或者前两年一部口碑还不错的国产片,《风平浪静》,那里面对于宋佳和邓恩熙的拍法,也是能有效调动直男荷尔蒙的——撩汉往往是不需要裸露和真干的。
直男是用性器官思考的动物,这没错。但当今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能满足直男那点可怜需求的东西了。男性向的A片,几千几万部,唾手可得。本片的导演也是男的,他不可能不洞悉这一点。他很清楚,一个男的就算再满脑袋黄色,也犯不着来到这样一部作者向的、毫无诚意凸显一般审美观中女性美感的片子里找撸点。能来看本片的男的,所求的,基本可以肯定是性欲以外的东西。
对了,本片唯一一段有贩卖声色嫌疑的,是女主和黑人女同伴的同性性爱戏。但为什么那一段的拍法不同了呢?大概是导演想表达,或者导演想替部分观众表达:被男的弄脏的性,要靠女人来救赎。
和很多人一样,我也极度不喜欢本片中的妓院那一整个章节。因为那一段拍得匠气十足,一幕一幕,一句一句,都仿佛PPT般说教。但似乎,又有一些人是仅仅因为这一段拍的是妓院,就已经心生厌恶?拍妓院就是在取悦男观众?还是作为男的回应一句:不会,没被取悦,没有暗爽,没有硬。
来个匠气的结尾:这是一个人人口中喊着要自由,但人人都在用绳索捆绑他人,并终将被这绳索反噬的年代。这是一个在人堆里找右派,在作品里找反动,在视频截图里读取邪念的年代。这是一个不在意生活本身,不在意活生生的人,仅凭赛博信息来推助想象,通过想象来简化他人、概括生活的年代。这是一个智者走得很远,庸者偶尔获得与之同频的瞬间,便以为自己是智者的同类,便树立起大旗,张牙舞爪,血盆大口,恨不得杀光一切不聚集在大旗下的人的年代。
这是一个明明可以很有意思,但最后总要搞到没意思的年代。这样的年代里的我们,要很努力,很顽强,才能不成为可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