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七年,艾玛·斯通凭借电影《可怜的东西》再次成为奥斯卡最佳女演员。
但是,就创作本身而言,这部电影存在太多问题。
《可怜的东西》这部电影最大的问题就是把女性意识的觉醒拍成了一种奇观。
这种奇观的呈现结果是基于一种猎奇心理。猎奇是《可怜的东西》创作者的创作态度,同时也是创作者对女性主义的态度。
正是因为这种猎奇心理,造成了这部电影对女性主义的最大误解。
电影的最大目的就是博人眼球,所以,电影里面到处都是奇观异景。
不管是从视觉呈现,还是内容表达上,都能证明这一点。
比如服饰风格,全都是夸张的大泡泡袖。
这里的服饰风格当然指的是女士服饰风格,因为男士的服饰都很很正常。
这种夸张的泡泡袖,造成了一种身体和视觉上的比例失调,看起来非常的别扭。
这种虚浮的双肩夸张设计风格,正如影片呈现的女性主义一样,看起来非常大胆,内里却空空如也,里面包裹的全都是空气。
再来说说,这部电影的色彩结构分为黑白和彩色两部分。
其中,黑白和彩色两部分的重要分界点是艾玛·斯通饰演的贝拉的性的觉醒。
在导演看来,性觉醒是女性意识觉醒的重要表现,他甚至把性觉醒等同于女性意识的觉醒。
所以,导演花了三分之二的篇幅在讲贝拉的性需求。
最离谱的是,导演通过让贝拉自愿做妓女来表达贝拉的性解放和性自由。
不得不说,这是导演对女性主义的最大误解,也是对女性群体的最大冒犯。
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来说下,妓女的社会地位,哪怕是在最自由最开放的国家,妓女群体也是受歧视,受侮辱的一个群体。所有国家最恶毒的辱骂中,都跟“妓女”有关。
电影中,当贝拉的男伴和前夫得知她当过妓女时,全对她破口大骂,甚至连那个照顾她的女管家,也对她进行辱骂。
用波伏瓦的话说,“妓女没有人的权利,在她身上集中体现了女性奴隶的所有形式。”
女性意识的觉醒最重要的特征,是摆脱自己的客体处境,把自己当做主体来看待。
但是,放到《可怜的东西》这部电影中,贝拉始终没有摆脱她的客体处境。
一开始贝拉是因为没有钱了,选择去做妓女。
为什么,她没钱了,第一个想到的是做妓女,而不是其他职业?显然,因为社会提供给她的职业选择空间很小,而她只能选择“妓女”这种最底层的剥削职业。
所以,贝拉这里的“自愿”看似是一种主动行为,实际上是一种被动行为。这是导演故意不呈现的地方,却是女性观众一眼就看穿的地方。
因为娼妓这种职业的奴役对象就是广大女性,附带而来的是随时用这种职业对全体女性进行“荡妇羞辱”。所以,女性观众对其非常敏感,也非常愤怒。
而贝拉做妓女的时候,她没有任何主动权,她始终是一个被动的承受着。
从头到尾,她既不能挑选嫖客,也不能选择性体位,在整个性行为中,她都处于被动的位置。
当贝拉和其他妓女衣不遮体的站成一排等着男人挑选的时候,就像货品一样,连人的基本尊严都丧失了,还谈什么性解放和性自由。
也就说,贝拉从妓的过程,始终没有摆脱客体处境,始终不是作为主体而存在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贝拉的女性意识觉醒是不成立的。
这个过程中,她像一个奴隶一样,被动承受男人的欲望,承受男人各种各样的性癖好。
在其期间,随时都可能发生性虐待和性暴力,而妓女是这一切暴力的最大受害者。
之前一位从事这种职业的女性表示,这个职业让人对人性感到绝望,对男人失去兴趣。
她说,好多那些在大街上看着正常的男人,在这里都呈现出令人震惊的一面,他的行为让你难以想象他也是一位丈夫,一位父亲。
从这位亲历者的讲述中,可以得知女性在这个行业中所遭受的怎样非人的性暴力和性虐待。
而导演硬要在这种满是剥削和血泪的奴役制度上吹出浪漫色的粉红泡泡,不得不说是对女性的一种冒犯和侮辱。如果这个职业那么好,为什么男人不争着去做呀?
电影中间,导演可能也意识到了,通过贝拉做妓女这一行为代表她女性意识的觉醒不够有说服力。所以,他使贝拉丧失主体意识之后,扔给她几个哲学词汇。好像扯几句哲学,就能掩盖她作为妓女的奴隶处境似的。所以说,这部电影里关于女性主义的表达完全是一种奇观。
进一步讲,在这部所谓的“女性主义”的片子里,女主贝拉成长的每一步都是因为男人。
一开始,贝拉本来跳海“死”了,是戈德通过现代医学技术,让她“复活”,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显然,导演想表达作为男人同时作为父亲的戈德是贝拉的造物主。
接着,贝拉性意识觉醒,她懂得了自慰。但是邓肯告诉她,这不够,带她体验纳入式性交,那才是真正的性爱天堂。
在轮船上,甚至用这一点嘲笑那个富有的老太太,不得不说是一种浓浓的性歧视。
从头到尾,电影都在强调纳入式性交的重要性。这更能说明导演的男本位观点。
因为纳入式性交支配权是男人,受益者也是男人,对很多女人而言,这并不是一个愉悦而必要的选择。
导演强调纳入式,也就是强调女性是欲望的客体,而不是欲望的主体。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电影对女性性意识的解读是违背女性主义的。
后来,贝拉出去探索世界,是男人启发的,是男人带领的,是男人全程资助的。
在轮船上时,那个愤世嫉俗的年轻男人,看到贝拉天真幼稚。进而说,走,我带你去看真正的世界,然后贝拉才看到了人间疾苦。
关键是,这个年轻人除了愤世嫉俗,一无所有,甚至要依附富有的老太太生存,但他却自信又骄傲地对贝拉说“我带你去看真正的世界”。这就是男权文化中普男的自信。
而导演一再让这些普男去启发贝拉,可想而知,贝拉在导演心中,是多么的无知,多么的弱小,多么的可怜。在如今,还有人这样看待女性主义,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可怜的东西”?
从整部影片中,可以看出贝拉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女人没有政治地位,没有经济地位,没有家庭地位。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是,在那样一个时代,女人连选择职业的自由都没有,贝拉却能自由地出入医学院,还能参加医学资格考试。
唯一的解释,就是贝拉属于特权阶层。电影最终结局,也说明了这一点。
最后贝拉继承了父亲的财产和医学院,既然医学院是她家开的,她当然可以参加医学考试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贝拉继承了父亲的一切,成了父权新的代言人。
她从一段婚姻中逃出,又跳进第二段婚姻。而她和第二任丈夫麦克斯之间没有性也没有爱。
相比丈夫的身份,麦克斯更像是她的助手和仆人。
电影最后一个镜头,贝拉坐在躺椅上喝着酒,一边读书,一边看着她的前夫跪在她面前,像羊一样啃着树叶咩咩叫,然后她露出一副得意又讽刺的胜利者笑容。好像在说,她赢了,世间的一切都匍匐在她面前。
这里,再次证明导演对女性主义的误解。
女性主义的目的是平权,是女人和男人平等,而不是女性取代父权,然后重新成为父权的代言人,把另一性别踩在脚下。
这样只不过是两性处境互换,对这个世界而言,并没有发生本质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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