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04-15

海街日记:海街的梅酒


《海街日记》是日本导演是枝裕和2015年的作品,改编自吉田秋生创作的同名畅销漫画。影片斩获第38届日本电影学院奖,也入围了第68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温情婉转的气质贯穿着电影的始终,四个姐妹的故事讲述了一段充满东方伦理的亲情故事。

小时候父亲因为外遇离开家后失去联系,母亲也因此在不久后远走另嫁,三个姐妹从此一同生活在留下的老宅中。大姐幸早早承担起了家长的角色,照顾妹妹,打点一切;二姐佳乃开朗爱玩,爱好男人和酒吧;三姐千佳傻萌傻萌的,单纯心善。这里没有用『相依为命』这样的词,因为虽然看起来这是个有点『三姐妹相依为命』的狗血开头,然而导演却在着力避免传达这种苦情的情绪。在之后的每个悲伤之处,导演都避免着影片滑入苦情的地域。

一天三姐妹突然得知失联十五年的父亲去世的消息,于是到东北的山形的参加葬礼,葬礼上结识了同父异母的妹妹小玲,小玲乖巧懂事,坚忍内敛,在葬礼结束后,玲送三姐妹上火车,发车前,大姐幸邀请玲南下到镰仓一起生活,故事就这样展开......

十六年前,是枝裕和拍了《下一站,天国》,那时贾樟柯刚则刚拍出《小武》,两人在东京相遇并拍了一张合影;十六年后的多伦多电影节上,贾科长带去了《山河故人》,是枝裕和则是《海街日记》,两人又拍了一张合影。时光夺走两人脸上的稚气,却保留下了两人拍片的初心。回顾整个十六年,我们能看到中国电影届不少导演对严肃主题的放弃和整体的娱乐化,而贾樟柯是鲜有的,有着自己踏实节奏,不断在进步的导演之一;同时在隔壁的岛国日本,是枝裕和也随着一部部的作品,越来越显现出其在平凡叙事中展出深刻主题的潜质。

把视野缩小至是枝裕和最近的两部作品,上一部由福山雅治领衔的《如父如子》如果说还有一丝讨巧和刻意煽情之嫌的话,这一部《海街日记》就已经完全打磨掉了所有耍滑头的成分,不刻意、不急于抛出任何一次戏剧性的对峙,所有意欲都不露痕迹,所有的表达都无声隐秘。更多更精致的细节,保证了故事就像溪水一样自然而然地长流在是枝裕和导筒之下。

日本电影也再一次彰显了其在温情电影上的功力。观影过程中我一直忍不住想到《入殓师》《编舟记》等近几年的其他日本电影。温和、清爽、宁静,都是这些电影的特点,而也是独属于日本的电影风格,就像京都的古庙和奈良的鹿。

『四季镰仓』

一个湘南海边小城,这里有充满湿气的大海,有望海的咖啡店,有穿梭在住宅间的有轨火车,有姐妹们常去的海猫食堂,有狭窄起伏的街道,还有有她们生活的老宅。没有的是都市的喧嚣,这是影片故事的主要发生地:镰仓。

『从吉田秋生先生那里得到映画拍摄权之后,他完全没有任何条件和要求,随便我怎么处理,即使是原作中没有的场景。唯一提到的就是希望我能够好好拍摄“镰仓的四季”,那样他就满足了。』是枝导演在采访中如是说。所以镰仓的景色和四季的变换,是影片中重要到成为不可替代的部分,每一份故事的温情都在这景致和四季下被妥善地润色和释放。

老宅年老,沉淀着满满的生活气息。门口种着绿植和绣球花,院子里有梅树,都是姥姥姥爷辈留下的。宅里有一看就有多年历史的炸锅,有刻着三姐妹身高变化的柱子,地板下贮藏着不同年份的自酿梅酒。从住所开始,影片就洗掉了所有浮华的可能,剩下的都是从容。

片中有一处,三姐妹的生母回到家中,提议卖掉老宅,理由是庭院打扫麻烦,三姐妹也迟早会出嫁,不如搬去管理方便的公寓。提议遭到大姐幸的激烈反对,两人再次不欢而散。大姐自己主动承担着保护这个家的家长责任,家里的一草一木,都希望能更久的延续下去。

海猫食堂是影片中出现的餐厅,老板娘二宫女士的故事是影片的一条支线。海猫餐厅有各种炸鱼定食,老板娘二宫也从很早之前就经常照顾三姐妹一家。一天二宫不幸患上绝症,同时又冒出一个从无联系的弟弟想要分割财产,而她有的仅是一间餐厅。众人想办法帮二宫留下餐厅,最后二宫因为身体原因放弃了贷款,影片也以二宫的葬礼结尾。她在生前的最后时候,和山猫亭的老板约会赏花,仍然能够感受到世间事物的美丽并为之喜悦。这基本算是影片的温情主旨之一,即,纵使生活中这样那样的不如意甚至悲剧,人也依然有感受美的能力。

樱花开放的春季,镜头给了年少的风太和小玲。风太蹬着单车载着小玲,在饱满的樱花树形成的隧道中骑行,风撩起他们的头发,一切都显得活力而美好。此时虽然没有二宫的戏,但她和老头子也是在赏樱花的,这一老一少的对比,面对同样的美好景致,意味隽永。

接着小玲穿着大姐幸送给的浴衣,出海看了烟火晚会,烟火在天空炸裂,海面映出整块的色彩,美不胜收。这个时刻,四个姐妹均在不同的场所,大姐在医院当班,二姐在银行加班,三姐在卖鞋的店铺,她们看着天空同样的烟火,却显得零落。烟火晚会结束,小玲回到老宅,三个姐姐已经身着浴衣在等她,四姐妹一起到庭院里放起烟花,零落感消失,温情的火花熠熠生辉。这是影片最美的地方,摄影指导泷本干也的功力在此处也展露的淋漓尽致。

『梅酒相思』

食物也是影片中的重要内容:荞麦面、天妇罗、腌菜、萩饼、沙丁鱼刺身配饭、沙丁鱼配烤吐司、炸竹荚鱼、南蛮酱、鱼糕咖喱,梅酒。不同的味觉联系着不同的记忆和情感,也承载了很多不易发现的细节。

小玲从山形搬到镰仓,家里是用荞麦面和天妇罗给她接风的。老锅炸着天妇罗,簸箕里摊着热乎的荞麦面。大家席地而坐,边吃边唠着家常,家意甚浓,鞋店老板听说小玲踢球后,吮着面介绍她加入足球队,自然而然,毫不膈应。

吃沙丁鱼刺身配饭的时候,小玲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她带回去小鱼,分发筷子,刨饭刨得跟佳乃一样快,幸在一旁跟妈妈似得嘱咐她慢些吃,像往常嘱咐千佳少吃酱油一样。吃完饭她们一起粘窗户纸,一起去海边散步玩水捡贝壳,再到海猫食堂搓一顿炸鱼排。

不过小玲其实撒了一个小谎,姐姐问她是不是第一次吃沙丁鱼配饭,她说是的。但其实她在山形的时候父亲就给她做过,她担心说出来,会让姐姐们不开心。她下意识认为自己妈妈破坏了姐姐们的家庭,于是自己也是有错之人,一直带着愧疚,直到后来吃到三姐千佳作的鱼糕咖喱,才说出实情。

山猫亭的美味原创食物沙丁鱼烤面包,老板无意中透露这个自创菜式仅此一家,本来是他自己的午饭,一次恰好被客人看见并要求要吃,才加入菜单中。这勾起了小玲关于父亲的回忆,因为父亲在山形的时候经常给她做这个沙丁鱼烤面包,她猜测父亲在镰仓的时候,应该是这家店的熟客。时空交错,父亲虽然已经不在,女儿却借由食物,发现了之前自己不知道的,关于父亲的新信息。

千佳在夏天做的鱼糕咖喱,是来自姥姥的味道。她关于母亲的记忆太少,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所以只记得姥姥教的咖喱。咖喱是千佳关于姥姥味道的记忆,只有她做这道菜,也看得出她跟姥姥的关系,四姐妹收拾浴衣的时候千佳把姥姥的旧浴衣捧在脸上闻着味道,一脸幸福,应该三姐妹里她跟姥姥的关系最深吧。

梅酒是影片中很重要的寄托物,不仅有记忆的寄托、感情的寄托,也是情节的节点。 老宅的地板下贮藏有不同年份的梅酒,一年的,两年的,和姥姥酿的还剩一些的十年陈酿。梅子都来自家里庭院中的梅树,是姥姥在母亲出生那年种下的,每年夏天结果,就摘下来,摘得太多,就分给邻居,酿酒也是从姥姥时就开始的传统。

梅树跨越三代人的年龄,见证了这个家庭发生的诸多事情,梅酒最后也成为母女关系向好的见证。幸和母亲在梅雨时节去给姥姥扫墓,谈到泡梅酒一事,母亲惊讶于女儿们现在还坚持着每年泡梅酒这个传统,同时这也唤起了她自己以前在这个家庭的记忆。幸突然想到什么,匆匆跑回家把她们今年新酿的梅酒跟最后剩的一点姥姥的十年陈酿装好,给马上离开镰仓回札幌的母亲送过去。车站告别时,母女关系终于缓和,辛也原谅了自己一直埋怨的母亲,解开一个心结。这里有一个细节是,幸跑回家拿梅酒时,镜头给到母亲正面,她向幸跑去的方向嘱咐到『那边很滑的,小心点』。导演是枝一贯的细腻,在此可见一斑,这话也印证了片中之前的一句台词,母女关系,即便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也是不会轻易断开的。

《海街日记》借由一个故事,故事中有两场葬礼,有离别,有相思,有释怀,却讲出了一个并不苦情的家庭故事。故事像日记一样平淡,却依然有滋有味。日系胶片的独特画风,结合着导演的『是枝流』拍摄风格,大量细腻的细节,带给了观众一个一百二十分钟的感情按摩,这个按摩还不分国籍,就像是枝裕和自己说的:

『在《幻之光》之前我都是拍摄电视作品,电视确实也能够进一步的扩散并影响到不少人与事,但这只局限于日本国内,再大的反响在当时的社会中『日本』已是终点。所以,拍摄一部电影,开始一段新旅程,从国内发展到整个世界,由外侧各方视角带给我的建议与影响对我而言是非常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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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街日记海街diary(2015)

又名:海街女孩日记(港) / Kamakura Diary / Umimachi Diary / Our Little Sister

上映日期:2015-05-14(戛纳电影节) / 2015-06-13(日本)片长:127分钟

主演:绫濑遥 长泽雅美 夏帆 广濑铃 大竹忍 堤真一 加濑亮 风吹 

导演:是枝裕和 编剧:是枝裕和 Hirokazu Koreeda/吉田秋生 Akimi Yoshida

海街日记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