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五月十二月》是海因斯对《卡罗尔》的延续,但看完才发现是对真假边界以及自我处境安全性的一种另类的讨论。影片中摩尔演的Gracie与比她小23岁的Joe的爱情一直是被八卦杂志称道的“May-December Marriage”,而娜塔莉波特曼作为明星演员Elizabeth,因为要拍一部以Gracie为原型的电影,于是去Gracie家观察他们的生活。娜塔莉从到的那一天就开始拿着小本子记录,到去和社区里的人、Gracie过去生活中的人聊这段不伦恋,学习她的妆容与说话的姿态,并进行一种自我臆想时的剖析;对着镜子将Gracie的书信译作自己终于得以解读真相的密码,引发一场成人游戏,用他人的略带悲剧性的境遇为故事的主观叙述完整了自己所谓的证据链。而当影片结尾开始拍摄时不断重拍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体验根本是非常肤浅的,Elizabeth所以为的旁观者优势反而成为遮蔽住直视Gracie内心视线的那一片树叶。记得村上春树在《驾驶我的车》里写的:“我们如果真要窥看他人,那么只能深深地、直直地逼视自己。”于是在窥探的心态下,只是一步步在向自己的设想靠近,最后拨开云雾终于发现自己是一个非常空洞、非常不安的存在。这也印证了Gracie所说的,自己很安全,而Elizabeth是不安的。
其实就像开头社区里的那个人所提到的,Gracie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甚至用了“unapologetic”这个词来形容。Gracie问Joe是不是女演员引发了他对这段关系思考也能符合这一点,她其实很敏锐地将Elizabeth引入了自己和Joe的磁场中。在她和Joe的关系中,她的杀手锏是“Who was in charge?”,在与Elizabeth的对峙中,她多次表露这对电影是否必要的疑惑,同时她能指出Elizabeth的脆弱性。我自己感觉,就像Gracie在电影中叙说的那样,她认为她的“天真”是一种天赋,她不认为自己的婚外情是错的,她的爱是一种不容被动摇的固执,即使会产生创伤。反而是Elizabeth接触了Gracie的儿子和丈夫后更坚定了Gracie应该是符合社会想象和评价的不伦恋主导者的形象,却忘记审视自己,并忽视了世界与人的复杂性。
另一方面,Gracie也无视了自己和Joe这段关系中的平等性缺失问题,她的这一种掌控确实由她的天真来表达的,一如她对自己的子女,对猎物。因而当Joe惶惑地提出想思考审视彼此关系时,Gracie切中要害的质问实际上说明这么多年来Joe仿佛仍然停留在七年级,仍然是被掌控的却又是被渴望的猎物。当看到孩子们在毕业典礼上欢呼庆祝,纷纷离家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未真正面对过自己,亦从未在遥远的未来投下一瞥。连他的痛苦甚至都是无关紧要的。
电影也让我思考我们正在以何种方式面对自己。想到福柯基于柏拉图的文章对“照看自我”、“认知自我”的讨论,概括起来是两种认识自我的方式,一种是将自我等同于灵魂,认知自己就是认知自己的灵魂,自我存在于灵魂深处;另一种是将自我等同于生活,生活方式,自我体现在自我如何生活方面,认知自己就是认知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活实践。我觉得Gracie采取的是后一种范式,虽然在旁观者眼中,她带着罗曼蒂克的假面生活,但是从自己的角度来说,她好像又很诚实地去维护自己内心的认知,去用真假理论扮演好自己的生活。而预设立场的Elizabeth反而陷入了真实和虚假的迷雾里,在客体话语助推之下失去了“安全”。(虽然到最后也不知道他哥的事情到底是真的假的,摩尔演得太好了!
ps.隐约记得《时时刻刻》里摩尔姨好像也在做蓝莓蛋糕,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