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却为城市输血的隐喻,抛却身为乡村边缘人所受到的冷眼,抛却那些盛大而又厚重的主题,你能在《隐入尘烟》里看到什么呢?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属于农民的浪漫。
将浪漫和农民联系到一起总会觉得些许怪异,过往的许多书籍和影片中农民大多朴实或者野性,为了生存而生存,为了活着而麻木。他们多沉默而寡言,行走在田垄之间,生活的担子在身上弯起伏度。想起他们就联想到苦难。不可否认,马有铁也是苦难的,可我并没有感受到他的不快乐,这大概是最不同的,甚至在些许的镜头中可以感受到他自有他的安乐。
桂英自然是他的安乐所、栖居地,这是每位看过影片的朋友都能感受到的。两个被社会抛却的人,他们凑到一起就自成一个世界了。马有铁是良善的,所以他接纳桂英走入他的世界。妻子不足以囊括桂英于马有铁的意义,朋友、亲人、伴侣、知己、同道人.......他们可以构成的关系太多太多,最后构成救赎二字。太难将农民和这些联系到一起了,似乎简单机械的劳动、日复一日的无聊就能概括他们生命的全部了。可这样的救赎确实发生了,以一种超越爱情的方式,构成一种浪漫。
为什么人们很难将浪漫和农民联系到一起,究极此,浪漫在普罗大众的眼里是一个高级词汇,而农民,不管再怎么矢口否认,这确实是一个被贬低的职业。所以影视上总在以俯视的角度去洞察农民,农民就该是一个底层的职业,一个被甩掉的身份。其实村子里的人都这样认为,他们苦于自己的身份,迫不及待的奔向现代化,奔向新农村,奔向楼房大厦,嘴里是对金钱和城市的艳羡。只有马有铁不是,他没有一天以自己农民的身份可耻。他依恋土地,如同儿童依恋母亲般难以离开。在申请下楼房之后,他唯一的想法是农民怎么能够离开土地。他在农民身份中自得其乐,孵化小鸡时暖箱中露出的点点星河,雨槽的噪音,麦子的麦芒,堂前燕的巢,这是只有他和桂英才能体会到的幸福。当麦子花印在桂英的手上,马有铁的眼中有全宇宙的浪漫。
来年夏日,麦子成熟时,桂英手上的花未曾凋谢。马有铁的一生中除了土地,又多了隔在远远乡的所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