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几组数字吧,电影讲的是2011年前后甘肃省张掖市高台县罗城镇花墙子村和其邻村的一个故事,男主女主都在40~50岁上下的年纪,该年度,罗城镇的农民人均纯收入是6511元(作为对比,2011年全国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为6977元),常住人口12766人(2020年11月份罗城镇的人口已经变为5387人,折合全镇人口每年减少10%),罗城镇农村最低生活保障户数460户,人数859人,支出108.4万元,折合每人平均支出1262元。
再把视线拉到罗城镇再上一级的高台县,2022年的新房价格在4000元/㎡左右,2012年高台县的上一级张掖市区的新房价格在3500元/㎡左右,再把二者有关联的对比下,2011年,高台县在整个张掖市的人均GDP排名排在第六,人均22089元/年,国家2011年确定的贫困线标准是农村(人均纯收入/年)贫困标准2300元。
让我们回到电影中,男主女主有2亩地,一头驴,后面养了两头猪,10只鸡,一年卖粮的收入是3970元,和种粮有关的开支是1570元,电影中县城一套政府补贴房80多㎡,值20多万元,农村养的鸡一般一只2~4斤,一头猪一般在200~300斤左右,2011年度每斤鸡的价格在5元左右,每斤生猪的价格在8元左右,农村土鸡的养殖周期在5~6个月左右,生猪的养殖周期在5~7个月左右,此时细心的小伙伴应该可以算出来了,哪怕按照导演刻意安排并强行对比冲突,但电影中男女主的收入条件其实是远超当时国家给到农村的贫困标准线的。
说了这么多数字,再来看看电影中的一些小细节:
1. 男主马有铁上坟的时候,其父母和其大哥、二哥都已过世了;
2. 第一次男主献血时到城里,围着吃饭的时候,画面中的菜一筷头都没动,而对面的护士也一直单独只吃米饭,菜一口都没碰;
3. 女主曹贵英第一次在哥嫂家看电视时电视里讲的是食人鱼,第二次她偷听电视时电视里唱的是伤不起,等到第三次男主焚烧假的电视机时电视画面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4. 第一次去献血时,男女主坐车和吃饭的凳子上都没套薄膜,而等到第二次去献血,车上和吃饭的凳子上都被套了薄膜。
再说一些电影中可能温情的画面吧:
1. 男主女主提到村里之前出现的一个疯子时,男主说别人都拿石头扔那个疯子,但是老师却护他的很,还给他馍馍吃,男主还因为给过他馍馍被男主他哥嫂打得半个月走不了路;
2. 女主拿了两个馍馍拿着个鸡蛋去找男主,一位村里的大爷让她等男主回来就行(大爷此处说的是我们,不是我,但我猜他是第一个这么说,别人才顺带说的),女主跌进了沟里,老王去拉了;
3. 女主去世后,男主去还他曾经借的10个鸡蛋时,一位村里的大爷看男主比较失落,就对男主说,你一个人房子也有了,粮食也有了,一个人轻轻省省过也挺好的。
让我们再来看看电影中的一些小瑕疵:
1. 扮演女主的海清的手指甲盖是白白净净的,细长细长的,牙齿也是白白净净,整整齐齐,包括脖颈也是白的发光,和电影中对于她的设定从小住在牛棚里实在差异甚远;
2. 很多村民讲话的语气神态不是农村人的语气神态,太端着了,当然,毕竟他们都不是专业的电影演员;
3. “遭瘟”的粗话可不是甘肃当地的方言;
4. 白面馒头都不是手工做的,而是机器做的,让人跳戏;
5. 前面驴偷吃庄稼时男主女主对话说驴吃的是苞谷,但后面又说是麦子了,有些跳脱;
6. 男主后面收土豆时系袋子只系了一圈加一下,就直接丢在了架子车上,不合常理;
7. 农村低保的保障房一般是不会放在县城的,要么是在村里乡/镇政府会免费建新房,要么是挪到镇上,直接变成县城的,几乎没有。
有瑕疵,也会有亮点,亮点还是有一些的:
1. 导演李睿珺运镜出色,有很多不同画面的冲突,而且没有突兀感;
2. 画面摄影效果好,拍出了黄土地的美;
3. 海清的演技在线。
说到此处,可能有小伙伴会问,上面说的这些好像和电影主题没太深的关系,太深关系的是哪些?其实上面所说的这些,和电影的关系都很密切,只是因为太散,无法揉到一起去看,所以就和大伙儿再一起看下电影中那些让人意难平的细节吧:
1. 村干部要求男主马有铁献血时,村里不知道马有铁是谁,这一点不合常理,尤其是第一个开口问的人,因为在村里面,第一个开口问的人,往往是相对最熟悉村里各色人等的人;
2. 在希望马有铁去献血时,村民都围绕着看热闹,没有哄笑,甚至没有人说一句话,这和实际的村落生活也不相符;
3. 在小卖部,村民们明着讽刺曹贵英尿裤子,这点也是不合常理的,因为马老四也曾给其他邻居们帮过忙,如果还都这么讽刺挖苦,这已经超出恶的范畴,是蔫坏了,农民虽然文化水平低,识字能力有限,但做到这种程度的,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4. 而更不合理的是,此时的男主马有铁居然一声不吭,就带着女主要回家去了,要知道,就连善于讽刺挖苦的鲁迅老爷子通过《阿Q正传》创作出了大家耳熟能详的这么腌臜的一位阿Q,也没有混到如此地步,阿Q去小酒馆里买酒,小酒馆里的人会不耐烦他,会奚落他,但阿Q也会反驳,因为从常理出发,只有奚落没有反驳,人群的高潮也会少了很多,而男主马有铁的表现,更像是被满清时期茶馆里的无赖欺负,但这个村子里不可能都是无赖,如果导演要抓典型,这种情况也不可能会是典型,更何况,在之后还出现了在女主尝试给小孩子东西时他奶奶立马把小孩子拉走的场景,但当着小孩子的面就说女主有脏东西,也有悖常理,更为常见的一种情形时,奶奶会责骂一下小孩子,在女主走远后会好好地教育下家里的小孩子不要和谁谁玩,而不是把敌对关系做得如此决绝;
5. 弟弟马有铁放过蝌蚪(网上有人说放生,其实不准确,应该是放过)和哥哥使用癞蛤蟆拔毒形成鲜明对比,但不具备典型代表性,电影可以卖惨,但不能刻意卖惨,刻意卖惨,就不是艺术,而是佛家所说的嗔怒了;
6. 女主看到驴吃苞谷苗说这个遭瘟的,理论上,一个人受了同样的伤人的话,会刻意回避说同样的伤人的话,尤其是这个人还善良的情况下,但女主没有,所以在电影中看到这一段时,觉得很不舒服,因为太不合常理了;
7. 女主叉麦子弄不上去,男主骂她还不如一头驴,太刻意,也太没过渡,窝火窝不起来,舒服也舒服不起来,也实在不合常理,和女主骂驴遭瘟的一样,不仅没任何作用,还特别突兀,同样也平白拉低了对男主的好感;
最大的不合理,其实有人在知乎上问出来了——“电影《隐入尘烟》里的马有铁勤劳能干、有生产资料,为什么会是全村最穷的人?”
在这个问题下面,有各色人等的回答,但其中最贴近真实的,应该是有两名网友可能实在看不下去回答区和评论区里的一整片抨击社会抨击人性抨击政府抨击不公抨击各种的论调,一位说了假设,说“电影中这种事确实有可能发生,不过我没见过”,另一位说“出生在剧里的场景,初看很触动,看了大部分评论真的很气愤,实事求是,没见过这样的。就凭有盖房手艺都不应该这样。一人落水不救、会做噩梦的。一群没有经历过没有见过的人仅凭一部剧就去抨击,太可怕了。”
我想,这才是真实的现实世界。
一个人,像男主这样,勤劳能干,会成为全村最穷的人,从逻辑上讲,实在说不通;
一个人,像男主这样,人畜无害,不乱嚼舌根,会成为全村最不受欢迎的人,从逻辑上讲,也实在说不通;
一个人,像男主这样,可以说的上是全村三观最正的人,会成为全村混得最惨的人,从逻辑上讲,也更加说不通;
最后,一个人,同时拥有了上面三样特质和能力,最后在媳妇落水去世后自己放了驴、吃了鸡蛋,独独留着鸡和猪没有卖也没有药死,却药死了自己去平静赴死,那就更加说不通。
为什么我们在看周星驰的电影时,不论情节是苦难、欢笑还是冲突,我们都感觉不到太多违和,因为这才是能感受到的生活本来的样子,这样的电影,王家卫拍不出来,李睿珺可能有机会拍出来,但是却选择了一条刻意卖惨的路,甚至就像有些网友说的,《隐入尘烟》的导演是既要又要,不老实。
王家卫是很幸运的,他拍的第一部电影是《旺角卡门》,此时虽然距离他日后封神还有些距离,但就首部电影的反响来看,也基本接近一战封神了,比较有趣的是,在《旺角卡门》开拍前,谭家明和王家卫手中有两个关于黑帮的故事,一个是讲述混混最后成功的故事,一个是讲述混混失败的故事,谭家明选择前者,而王家卫则把第二个故事重新定义,《旺角卡门》就应运而生了。
《旺角卡门》讲的不是典型的黑帮故事,没有潇洒豪迈的搏杀,也没有兄弟反目的江湖情仇,而是很无助的两个小青年在现实中的头破血流和走投无路,把电影中的人物放在香港回归前的时期,可能有反常态,但是在真实的现实世界中,可能更为真实,结局很不英雄化,甚至有些窝囊,但依然能触动人心。
遗憾的是,其后王家卫拍的所有电影,都刻意做了很艺术化的处理,遗憾也似乎成了墨镜王电影的代名词,更为遗憾的是,拥有如此高超编剧和导演能力的王导,用了一辈子都在说一个情字,直到距今已近10年的《一代宗师》,才终于不再执着于单纯说情,虽然电影中的人物,依然是因情令人遗憾异常。
所以因为第一部的《旺角卡门》而追随王家卫的人,很难说是不是觉得他一开始就走了狗屎运,在人生狂傲的末尾,遇到赏识他的刘镇伟,又走狗屎运赶上香港发展的黄金年代,再加上同时被当时如日中天的大哥邓光荣看得起,于是便投资了王家卫拍摄了他人生指导的第一部电影《旺角卡门》,更为幸运的是,这部电影处女作票房1000多万,不仅好评如潮,而且居然回本了。
但也如大家所知的,这部票房收了一千一百多万的王家卫处女作也成了他在香港电影市场上票房最高的一部作品。
其后的电影几乎都是叫好不叫座,直到25年后的《一代宗师》才算是终于叫好又相对叫座了一回,而这回,也是同样赶上了中国电影发展的好时期。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有一直帮他擦屁股的刘镇伟倾囊相助。
而王家卫本人,也是自小就衣食无忧的,1958年,王家卫出生于上海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5岁时,父母就带着他移民到了香港,在这里他顺利地经历了他十几年的读书时光,大学还是在香港理工学院上的,学习的是很烧钱又公认没啥好出路的美术设计系。毕业以后,王家卫就到香港无线电视台第一期编导培训班学习,毕业以后就开始从事导演工作。
四个字,顺风顺水。
再来看《隐入尘烟》的导演李睿珺,1983年,李睿珺出生在甘肃省张掖市高台县罗城镇花墙子村的一个农民家庭,他的爸爸是县里的中学老师,妈妈在家干农活。每天放学后,李睿珺都要去给猪和驴割草。7、8岁的时候,家里盖房子,爸爸在房上忙,他就去抱土块,或者把泥和好,弄到桶子里吊上去(这是1990年,不要说西北,就连华中地区的很多乡村,都没有几家盖的起平房的)。
李睿珺从小喜欢音乐和美术,但父亲很反对,想让他安安稳稳考大学,以后做老师或者公务员,比较稳定。但后来他念高中,父亲还是顺着他的意思,送他去学了音乐和美术(和王家卫比,这是单一个烧钱的美术还不够,再加上一个烧钱的音乐),后来,他考上了山西传媒学院,也是原广播电影电视管理干部学院。
23岁,他拍了他人生第一部作品《夏至》。开拍前,原本答应投40万的人,把钱都拿去开酒店了。钱黄了,李睿珺不想等,就给他父亲打电话借钱,最后整个电影拍下来,他欠了父母和亲戚朋友30万(这是2006年,当时的全国人均GDP是1.67万元,人均可支配收入是7200元,深圳房价是6700元/㎡,北京房价是8700元/㎡)。
《夏至》这部电影,在2007年9月获希腊国际独立电影人电影节特别故事片奖,随后入围第31届对保罗国际电影节,并入围2008年柏林热门电影节,以及2008年第37届鹿特丹国际电影节,之后被美国UCSD收藏。
《夏至》这部电影讲了个啥呢,一个文艺男青年,大学没毕业就与人合伙开公司创业,果不其然创业失败,然后居然因为破产了就去出家,没出家成功,就去寻找自己的弟弟,之后遇到自己的弟妹,干柴烈火就喜欢上彼此,然后和自己的弟妹发生关系,之后因为父亲去世回去奔丧,然后俩人居然真的就完婚了,之后男主又想造,去北京创业,殊不知他曾经的弟妹现在已经成了他媳妇的女孩子居然在老家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相恋了,中间还伴随着情杀。
就这样一部电影,也是写农村,也有长镜头,也是尘归尘土归土,但老外好像就特别喜欢东方人尤其是东方的中国人拍这些东西,你要说老外都是为了艺术,打死我也是不信的,套用网友的一句话说,这么恶心变态无聊的东西拍来干啥?确认真的有代表意义?能体现出来乡愁?
所以说李睿珺,也是幸运的。
我们再来说说周星驰,周星驰小时候有多苦呢,就这么说吧,整个香港演艺圈他自认童年凄惨排第二的话,几乎无人敢去认第一,有几个很扎眼的词一直围绕在周星驰发迹前的生活里,黑户、母亲强势、父亲出轨、未离婚时父母经常争吵打架、单亲家庭长大、上有姐姐下有妹妹、母亲为了养活家庭每天做工十四五个小时、一家人一个月吃不上几顿肉、从小混市井社会、上学时老师经常对其体罚、长大后跑了八年龙套、被彼时势力大的人当作狗一样呼来喝去,而他自己本人又有多敏感呢,小时候为了让母亲吃上一口鸡腿不惜把鸡腿故意掉地上被母亲胖揍一顿,因为他知道母亲不舍得浪费会自己偷偷洗干净了再吃下去。
这些所有的经历,很多人可能单凭其中一点就要死要活歇斯底里,但周星驰一直坚韧不拔,隐而不发,但又在自己可以独立自主时拍摄的电影全都是贴近现实但又不失希望的动人故事,哪怕是他自己真正意义上参演的第一部电影《霹雳先锋》,这样一部如此反映香港早期黑吃黑和警察不作为的电影,最后也有让人感觉到希望和温情的画面,更不用说之后虽与周星驰无关但也是和《旺角卡门》一样讲杀手暗杀的电影《喋血双雄》,更是把江湖的道义和人性的选择诠释得淋漓尽致,窃以为无论是艺术成就还是拍摄技巧甚至是影片内涵都和《英雄本色》是在伯仲之间。
而其后周星驰参演或主演的电影,也都是会给人相对以温情和有希望的结局,这个阶段的初期的代表作有《赌圣》系列、《整蛊专家》、《逃学威龙》系列、《鹿鼎记》系列、《审死官》、《武状元苏乞儿》、《唐伯虎点秋香》等,在这个时期,还都是以搞笑和各种改编居多,也都有各家导演风格的影子,譬如李力持、王晶、刘镇伟等,到了中后期,就有《国产凌凌漆》、《大话西游》系列、《回魂夜》、《大内密探零零发》、《食神》等,此时周星驰演绎的角色已经开始往底层小人物转移,电影风格中已经能明显看到他自己的周氏风格了,及至最后,到《喜剧之王》,作为一部虽然导演还挂名李力持但其实周星驰出力实多的周氏电影代表作,把周星驰的人生经历和对这个世界的爱和温情推至颠峰,再之后,就是他自己独立编剧导演的更为大家所熟知的《少林足球》、《功夫》、《长江七号》了,这三部电影,是大家公认的周星驰电影时代的集大成之作,虽然其后的《西游降魔篇》和《美人鱼》等被很多人诟病,甚至就连周星驰亲自参演的《长江七号》都被人吐槽周星星江郎才尽,但不可否认,这三部电影,无论是故事立意还是拍摄和导演技巧,真的是既浓烈又纯粹的周氏风格,且故事中的主角无一例外全都是市井中的小人物,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在上面看到自己曾经或现在的影子,我想,这才是严格意义上一部好电影所能传达给观众的,花样百出,但却感同身受,苦涩泪水欢笑都有,但也心怀希望与赤诚。
反观王家卫的电影,王家卫是很少讲外人的冷漠的。
而李睿珺,他说他自己知道无论是走得快,还是走得慢,世间的故事都会埋进土里、隐入尘烟,他总归要留住一些人的痕迹。他是做到了把一些人留在了银幕里,但他却也忘了,这些人在现实世界里,可能就真的不曾存在过。
《隐入尘烟》整部电影看下来,村上的人都太坏,甚至女主在骂驴时也透着坏,男主在骂女主时也透着坏,这可就不是现实了,就算是想要隐喻,也不该这么隐喻,远的不说,近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也写了很多坏人,但也写了很多温情,甚至再早之前的《卧虎藏龙》,也有很多温情。
周星驰的电影为什么好,因为他把苦痛摊开后,除了会引人深思,也会让人心生敬畏,继而笃定向前,这才是该有的格局和气魄,苦痛可以讲,甚至可以无病呻吟,但不该刻意夸大,甚至变相诋毁。
试问《隐入尘烟》这样一部结局如此悲凉的电影,如果有一天我们需要带我们的子女们来看,我们又当如何对孩子们说?
告诉他们这世上好人不得好报,坏人活千年?
或者告诉他们这个世界太坏了,你要学会狠一些!
还是这个社会很不公,你要学会逃离!
抑或是做个缩头乌龟,咱们好好过咱们的,不管这些!
难不成你还会说,世界上还有这么苦的人!你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然后你的孩子说,努力了不也自杀了,我还努力啥?
或者你想要说我们要心存温暖,然后人全死了,要相信善良,然后除了死去的男主女主,没一个好人?
哪怕是被觊觎屠龙宝刀的那么大一大帮人围攻得那么惨最后被逼自杀的殷素素,临终前告诉张无忌的话也只是“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也没有全盘否定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那你看了《隐入尘烟》,你又该如何对自己的子女们说?
这不是该有的现实,何况这也不是现实。
好的作品不是要一味讴歌胜利,也不是要一直诉说苦难,而是要在结合现实的基础上,给后来者以继续前行的勇气,给下一代以满怀希望的诚恳,香港武侠四大家,为什么金庸的武侠小说成就公认最高?论旖旎诡谲,金庸不如古龙,论古典造诣,金庸不如梁羽生,论奇技淫巧,金庸不如温瑞安,但金庸写的所有作品,都更贴合现实和人性,同时,又能留有希望和温情。
所以我更喜欢张艺谋对《活着》的电影化处理,也更喜欢陈忠实自身《白鹿原》的文学化处理,因为更有温情,同时更贴近现实。阿城的《棋王》为什么能让人感动,哪怕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这辈子也达不到棋王王一生的境界,但是也没关系,因为他讲的故事中,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找到一个更贴近我们每一个普通人的温情的故事。
电影是需要处理很多戏剧冲突的,有些是剧情需要,有些是故事本身,但为了给观众以冲突而迷失了本心,就显得太过于刻意了,李睿珺也是吃过很多苦的人,甚至为了省钱拍电影和他女朋友在一个只有10平米的共用公共厕所每月房租500块的地下室住了12年,苦难本身是可以放大的,只是在放大苦难的同时,作为导演,也应该有对这个世界的一丝温情,因为想来看苦难电影的人,都希望能得到一丝救赎,而非得到满腔遗恨,哪怕有些只是单纯难过的人看了这部电影,是不是给了他们一丝希望和温情之后,兴许也能让他们对这个世界留有一丝眷恋呢?
看了电影,如果把自己穿越置身于电影中,做一个普通人,还能在世俗的规则里找到自己的出路,又不会让自己心里面觉得过得憋屈,假如幸运,还能让自己不留什么遗憾,我想,这也可以作为评价一部电影好坏与否的一个标准。
遍观周星驰的所有电影,有笑、有泪、有感动、有遗憾、有希望,这才是真实的生活,也是真实的人生,而非《隐入尘烟》中所描述的那样,除了让人流泪和遗恨甚至愤恨外,看完后如胸中滋生郁结,实在不能舒缓,所以,我从不认可个别网友所说的“悲剧的力量更震撼人”,难道周星驰的《功夫》不震撼人,斯皮尔伯格的《战马》不震撼人,张艺谋的《活着》不震撼人?就连鲁迅老爷子都要在《呐喊》自序中说:“所以我往往不恤用了曲笔,在《药》的瑜儿的坟上平空添上一个花环,在《明天》里也不叙单四嫂子竟没有做到看见儿子的梦,因为那时的主将是不主张消极的。至于自己,却也并不愿将自以为苦的寂寞,再来传染给也如我那年轻时候似的正做着好梦的青年。”要知道,这可是网友常说的黑暗的上世纪上半叶初期的1922年。
李睿珺的故乡花墙子村距离张掖80公里,紧邻着黑河和巴丹吉林沙漠,这里水草丰茂,有湿地和草原,不远处是终年积雪的祁连山,海子曾因初恋挫败时去过祁连山,并为此创作了一首诗,名叫《九月》,后来被一位最后和海子一样自杀的人张慧生谱了曲,然后被一位盲人歌手周云蓬唱了出来。
我的琴声呜咽
我的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