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格局在文学创作中是个很尴尬的词。人们从经验上来说大体知道描绘大国大家的比起描绘小情小爱的更为“大格局”,但前者作为文艺作品并不必然就比后者好的。就拿最近的电影《奥本海默》来说,它描绘的历史事件和导演对音画的呈现或许可称得上“大格局”,但要拿这部和19年获奥斯卡的《绿皮书》比较,很多人可能还是会说,《绿皮书》的人物更为细腻、故事也更具美感。即使讲不出什么具体的,可能我们也会说,《绿皮书》的故事是更“舒服”的,是更具体地贴近人心的。然而《绿皮书》只是讲述了一段公路旅行中发展出的友情,题材上来说显然不是那么“大格局”的。
《奥本海默》无疑是部很“认真”的电影,它好像什么都探讨了,但好像什么都不够透彻。它想聊Strauss内心对Oppe作为“权威者”的挑战和妒恨,最后却给出了“他嘲讽我是个鞋匠”的答案(抱歉不记得原话)。它想描绘Oppe对于操持研发原子弹后造成普通民众伤亡的矛盾,但是连一具平民的尸体的正面都没给出。它想写女性在这场闹剧里的付出和痛苦,最终也只是着眼于妻子Kitty当了项目组的保姆/后勤,整个曼哈顿计划中为科学和工程作出实际贡献的女性基本只字未提。哪怕这只是Oppenheimer的个人传记电影,它也没有把Oppe从学生时代偏执敏感到后来项目组成立后的运筹帷幄、再到后来自我怀疑描述得足够细腻动人。这是一部很认真的“大格局”电影,但它确实不足够好。它最真情的是Oppe在审讯室被扒光的那幕镜头,和最后“所有人都不在乎了、所以他们奖励你”那点无奈,哪怕是Telle对Oppe说“每周四讨论一小时”呢,都要比音画堆积出的“黄钟大吕之声”动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