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StephenGao老师,感谢您的不吝赐教和启发,电影帮助我更加理解了您在此前的分享,期待能够在思维上继续突破和升级。
“似乎我终于开始找到不再悲观消极地看待很多事情的理由,可以重拾久违的勇气和热情。”这是初次看完《奥本海默》的那天,我写下的观影手记。就好像一个钩子勾起渔网那样,电影将我此前朦胧纠缠的消极心态和视角拎出了潜意识的水面。
“对于科技,我有一种总体的认知是,越先进的科技双刃剑的程度越高,能够带来更大利益的科技早晚也会造成更大的破坏,不需要等到有什么邪恶的外来力量来入侵,在资本和权力的推动下,人类用科技自己就能把自己送上死路。而且这送死的进程在世界各地争先恐后地进行着,无人能够逆转。科技进步的推动者或许自身抱有造福人类的美好愿景,但因着人对幸福的理解之盲目,造福的终极形式带来的更可能就是人类的末日。”
这是2021年下旬,在疫情的反复和封控防疫的压抑日子里,在看到《马斯克:“人脑芯片”明年展开人体试验》这样一条新闻时,和Stephen老师的交流中发出的感叹。
作为一个出生在80年代末的人,我确实赶上了科技飞跃的时代。计算机,互联网,智能手机,元宇宙,AIGC,Web3……我以一个普通人的观察视角,见证着科技在日新月异地改变我们的工作和生活方式,也改变着我们的物理环境和人的心理状态。
虽然科技带来的高效便利与宽阔视野毋容置疑,但总体来说,似乎我对于前沿科技一直怀有悲观的情绪。这种悲观的印象最早源于工业发展带来的环境污染与生态破坏,而近几年这悲观更多的是对于科技对人的异化。
这种悲观在近两年几乎达到了顶峰,我看到移动终端深度绑定了每个人的眼睛与耳朵,碎片化地切割着人与人之间的各种温情场景;各种数字货币一夜飞涨又一夜暴雷,又有多少掩盖在去中心化算法之下的非法交易暗流涌动;便捷的通讯工具和远程办公看似节约了空间通勤成本,却把人的24小时都变成了随叫随到的工作待命状态;AIGC批量生成看似认真规范,细看却错漏百出的文字和图片,难道这个世界电子垃圾还不够多?精于多巴胺式即时满足的喜好推送算法制造商,夜以继日地打磨着他们的沉迷机制,马不停蹄地造就着认知割裂与精神荒芜;更不论2020年以来亲历的新冠疫情扑朔迷离的爆发和席卷,封控政策的红绿码电子镣铐,全民实验式疫苗接种的丧心病狂,作为个人在这些浪潮式夹缝中艰难求生。
科技发展的尽头是什么?按照我所理解的人类追求,我们也许看似越发如神一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永生不死(不管是以硅基还是碳基还是两者结合的形式),却也越发磨灭作为一个人所拥有的感受、思考、品格、探索和行动力,丧失个人自主权,抹杀人所之为人的灵性,最终沦为《黑客帝国》里的被豢养的人型干电池。
不得不说,即使直到如今我依然相信这样的观察和判断可以说有正确的部分,但问题是,它并不全面,《奥本海默》提醒了我,在这眼前的小正确的背后,我所知道却忽略的那更大更重要的事:人类文明是一张纷繁复杂,充满绚烂美好也有阴暗破败的图景,我不能只定睛在了其中阴暗破败的部分,忽略了它在更宏大的范围上的杰出创作。
所以在更大的视角上,科技究竟是什么呢?
在奥本海默的眼中,星空与弦乐具有相似的质感,雨滴泛起的涟漪与粒子的碰撞具有同步的频率,从物理学到毕加索,科技与艺术有如量子纠缠,宇宙的奥秘拥有指向美与永恒的力量。
超级武器带来大规模杀伤,也会因着避免大规模杀害而带来制衡的和平,这两种效果叠加存在。“一旦让人们理解原子弹的威力,我们将会缔造前所未有的和平”。作为享受着二战之后近百年普遍和平的我们,见证着奥本海默这先知式的预判在某种程度上得到证实。
利弊的权衡是一个动态的天平,而人的选择和进退可以在其上落下走向文明的砝码。这个世界总是先有电影,才会有完善的电影分级制度,先有原子弹,才会有原子能安全的国际协议,先有生成式人工智能,才会有对于生成物的合理使用规制。
而只有那些在专业领域走在最前沿的人,他们最终才能够在前瞻性的思考上,在行业专业上,也在话语权上,拥有那个能够解决问题、规避灾难的能力和位置。奥本海默在被杜鲁门拒之门外后意识到,沉浸于双手沾满鲜血的消沉与愧疚于事无补,于是转而积极投身政治活动,利用他“原子弹之父”的影响力来促进原子能安全的国际协议。
这在我看来,是比发明原子弹更伟大的行动。
是时候放下悲观的挽歌了,带着审慎的乐观,在时代浪潮中躬身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