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报上奥本海默削瘦的面孔,配着头上那顶宽沿礼帽,占据了三分之二画幅,像一朵升腾的蘑菇云剪影。画外音传来,“这一刻,我就是死神”。
这远远不是诺兰最佳的作品,和他以往的天马行空比起来,本片的结构甚至可以用朴实来形容。两条彼此交汇的时间线,串起了奥本海默跌宕起伏的一生。只有演绎光的波粒二象性、核裂变的几个镜头,才能嗅到一点点诺兰的味道。也许是因为沉重的题材,诺兰希望通过平实的描述,找到那个结论——把交出火种后的普罗米修斯,究竟会不会后悔?
三个小时并不冗长,因为人物的经历足够精彩。前半程的流畅和后半程的煎熬,也足以表明导演的态度。投下原子弹的这一天,成为奥本海默人生信念崩塌的开始。勉强在台上挤出那句“不知道轰炸的结果,但恐怕日本人不会太喜欢”的调侃之后,胜利者的欢呼和受难者的哀嚎突然交织在一起,脚下是累累骸骨,他知道,自己已经亲手打开了一扇撒旦通往人间的大门。
后面的历史毋庸赘述,美苏冷战,古巴导弹危机,两个巨人都用匕首抵住了对方的咽喉。挂着核导弹的战略轰炸机徘徊在天空中,核潜艇在大洋深处游曳,打开舱门的地下核弹井……苏联一位机要秘书的回忆录中所说,我每次闭眼,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但让科学家备受煎熬的道德困境,在政客眼里也许只是个玩笑。从轰炸名单里划掉京都的理由,竟是国防部长曾在这里度过蜜月,历史的战车碾过后,谁会在意路边的花花草草。一边是纳粹的焚化炉,一边是高温和辐射下挣扎的平民,也许两者的区别,就是胜利者才有书写历史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