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本海默》的各种分析,主要都集中在奥本海默个人的转变、反思和人道主义情怀,以及政治与科学的矛盾、冲突上。在电影的后半段,大量着墨于针对奥本海默的调查,以及施特劳斯的听证会上。从表面上看,电影似乎想证明奥本海默爱国者的身份,撇清他于美共的关系,以及表达政治对于科学的影响、矛盾,把奥本海默塑造成为受到政治迫害的科学殉道者。但诺兰想表达的仅仅只是这些吗?在我看来,《奥本海默》这部电影,还有很多没有摊开来表达的内容,或是因为诺兰故意没有点明这些问题,又或是有些内容因为现实的政治或者其他原因,没有办法明说。以下观点,如果大家不认同,就当我是胡说八道、过度解读就好了。
1、 奥本海默的身份
贯穿电影始终的,就是奥本海默和美共的联系。他周围几乎所有亲近的人都参与过美共,他本人参与组织过工会,汇钱给西班牙共产党(说是只是经手)了,他熟读了三本资本论(甚至比美共的人还熟)。但在影片当中,似乎否认奥本海默和美共(包括苏联)有实质性的联系,但真的如此吗?
影片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节,就是在第一次核试验前,奥本海默告诉妻子,如果实验成功了,他会让她把床单收起来;在试验成功之后,奥本海默专门找人给妻子打电话,这个人一开始还告诉奥本海默,试验结果不能告诉其他人(we can’t say anything);并且妻子在接到电话之后,表情明显是有犹豫、纠结的。这段着重描写的情节,仅仅只是和妻子分享结果,或者和之后听证会那句不要收床单呼应吗?
之后还有一段奥本海默和格罗夫斯将军的对话,奥本海默问将军波茨坦会议中杜鲁门和斯大林针对核武器问题有没有交流的时候(did Truman brief Stalin at Potsdam),将军说只有很简单的交流(brief would be overstated,He referred to a powerful new weapon,Stalin said he hoped we’d make good use of it against Japan)。再结合电影之后的内容以及史实,核武器团队内部是有间谍的,斯大林当然知道这个powerful new weapon是什么,并且有极大的可能,他在波茨坦会议之前已经得到了美国核试验成功的消息,才会在会议上这么轻描淡写。那么,试验成功这个情报是谁传出去的呢?
再结合之前的重要情节,帮奥本海默带娃的好朋友谢瓦利埃,和奥本海默说壳牌的员工有和苏联联系的渠道。一段时间之后,奥本海默向军方告发了这个壳牌员工,但是没有透露朋友谢瓦利埃直到几个月之后。这件事情也变成了后来控诉奥本海默的关键。这一段从逻辑上非常奇怪,看似是奥本海默想维护自己的朋友,但是如果他真的想维护朋友,并且从一个左翼科学家(后面也有对话说奥本海默像典型的美国高中生,以告密为耻,大概是这个意思)的角度出发,奥本海默根本就不应该和军方提起这件事情。如果他是出于爱国的目的告发,那他有大把的机会,根本不用等这么久,也不像奥本海默的作风。我觉得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奥本海默知道这种简单粗暴的渠道根本躲不开军方和FBI的眼线,或者他知道壳牌员工已经被盯上了,那干脆出卖了这条路线坐实自己好人的身份,同时混淆情报,没想到在战后遭到了反噬。(这段脑部的有点多了,我也不确定,但是逻辑确实很奇怪)
那么假如诺兰是想暗示奥本海默参与了对苏联的情报分享,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他是爱国者还是叛徒?
2、 奥本海默的立场
假如奥本海默向苏联分享了情报,他是叛徒吗?我觉得这牵扯到电影隐藏的论点之一:广义的爱国与狭义的爱国,再往大了说,背后就是左和右之争。当然这个议题在中文互联网上也有过很多探讨和争论,就不赘述了。
对于奥本海默以及其他物理学家来说,他们的爱国,更像是一种对人类、对人民、对和平的责任。在片中,有很多科学家都支持向苏联分享研究成功,来避免战后的核竞赛和核扩张,他们把苏联视为对抗纳粹的盟友,而不是未来冷战的敌人。片中最后被确定为间谍的物理学家福克斯,也是向苏联提供了大量的情报,最终却被轻判,出狱后活到了88年,理由就是苏联是盟友。
而对于政治家和军方来说,爱国是一个非常狭窄的概念,“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这也是麦卡锡之流能大行其道的原因。
所以我认为奥本海默并非想背叛美国,只是他心中的道德观念驱使了他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不止奥本海默和福克斯,应该有其他科学家或多或少参与其中。
电影里,为了戏剧化奥本海默和施特劳斯的冲突,应该是强化了施特劳斯在奥本海默调查中的作用。在现实中,调查应该不完全是施特劳斯指使和主导的。在针对奥本海默的调查当中,当局很有可能是手握一些证据的,但是因为奥本海默战争英雄的身份和巨大的声望(要是说奥本海默是间谍,舆论肯定翻天了),同时也确实不是出于破坏的目的。军方的势力很有可能也在暗中保护了奥本海默(毕竟是军方力挺的人选,不能打自己的脸),最终处理奥本海默的结果,很有可能是达成了某种默契。(这段是我脑补的)
(待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