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一个重要的作用是揭露人们心灵的世界,表现出人们面对现实生活的不安与挣扎。《奥本海默》表现的正是被称为美国普罗米修斯和原子弹之父的奥本海默内在的裂变。同时辅之以黑白,这是更加客观的视角。将奥本海默的学业,爱情和事业按照诺兰独特的时间线编织在听证会的质询中,从而也加深了观众读懂电影的难度。既然如此,观众无需拼接完整正序的故事时空,不妨跟随这隐匿的检察官的提问,由表及里去了解奥本海默这颗伟大的内心。
电影开始,出现在观众面前的是地上的一摊积水,此时正下着雨,目不转睛盯着地面的正是影院内所有的观众,以及奥本海默。这两个镜头说明,我们看到的电影的彩色部分是以主人公奥本(奥本海默的呢称)的立场和视角展开的。此时奥本正在剑桥大学深造,处于青春的低谷阶段,夜晚他难以入眠,脑海中闪现的是各种微观世界的奇观。这一段生活可以概括为原子弹前的奥本,其中的矛盾在青苹果事件中集中爆发。处于报复,他在课后独自整理化学仪器时往导师随手放在讲台上的青苹果注射一管氰化钾,作为对其导师阻扰他去听玻尔的物理课的报复。值得注意的是青苹果在这里的出现十分巧妙。不同于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红色苹果,青苹果同此桥段中的色调显得并不和谐,因此更加显眼。而青绿颜色也常常是剧毒的颜色。然而当天夜晚冷静下来的他突然回想起此事,等到他第二天赶到实验室之时,玻尔正与导师谈到他,并准备吃下苹果。奥本与时间的赛跑最终取得胜利,然而此时他还不知道多年以后他将领导另一次与时间的赛跑,准确来说是曼哈顿计划与纳粹德国的赛跑并取得胜利。但是,与时间的赛跑本身就是一场赌博,正如曼哈顿计划正是美国军方领导的科学的赌博。
音响制作的美妙是不容错过诺兰电影上映的理由。电影中许多次对奥本心灵世界展现的片段都采用了节奏感越来越快音响,以凸显他的不安。这种手法在老片《教父》中曾有过非常精妙的运用。诺兰在此片的运用更直接一些,随着奥本内心世界的渐趋静止,音响的节奏也越来越快,这一次导演会在随后的情节中交代声响的出处。开始时是铁轨,对应的是奥本辗转欧洲多国求学与任教的历程;后来是木床的晃动,对应的是他与塔特洛克相爱相杀的恋情。再后来是跺脚,对应的又是原子弹试验成功以后他在美国学界受到的欢迎和追捧。另外还有几处类似的表现也很值得注意,因为这些声音的出现伴随的是奥本愈来愈撕裂的内心。另一具有特色的声音表达是本片一反导演以往作品的高密度的对白,但结合奥本角色迷人的个人魅力,麦卡锡主义下危险的政治气氛,开片的细雨,链式反应,这些也就合乎情理了。影片的结尾落在宁静的湖边,落在奥本与爱因斯坦这两位巨人的对话当中。这样的结尾不但赋予宏达的故事题材一个轻盈的落地,并且也满足了观众的好奇。巨人的对话本就是凡人热衷窥探的秘密,正是觊觎神力,火从天上来到人间。
历经三个钟头的黑暗,观众得以窥见奥本海默的一声。我想,他虽然对许多异性同时抱有超越友谊的感情,但他与妻子终生相伴。他虽然举世瞩目,但从未改变对祖国的深情。他虽然释放了人类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怪兽,但他常对人类苦难的感同身受。
愿我们都能看到现实之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