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诺兰,不然也不会写长评聊聊。
还是先夸吧。画面,细节美震撼美。不光是爆炸时那种火焰力量的美,普通场景的配色构图,多条时间叙事时冷峻内阁用的黑白区分,和恋人缠绵的暖色构图,骑马的,睡眠幻想的,都美。配乐,毋庸置疑,完全满分项。演技、演员魅力,十分出众。尤其是三位女性,比起她们剧本角色本身,她们散发出的魅力简直超越她们的时代特征,这里先不赘述。
但剧本,我没法相信这是诺兰的剧本,甚至作为人物传记的剧本。
一直以来,诺兰即使是拍烧脑悬疑,架空体裁,也会给大家设置一点所拍摄空间的自己的“逻辑体系”,可能是类科学的,可能强设定的规定(盗梦空间、星际穿越、甚至黑暗骑士),诺兰不介意将设定给大家展示、让大家分析、即使推敲完可能不可实现,但这就是诺兰式悬疑的乐趣!这一部的科学点反而极弱,明明大家更为熟悉,可以多展现一点。但全篇甚至只零星的提了黑洞、中子碰撞、氢弹。对科研场面的展现也完全弱化,科学家们的科研进程展现也很弱,我们甚至看不到什么大型器械,看不到他们努力工作、看不到厚厚的草稿纸和绞尽脑汁的状态。科学家们每天干净妥帖、职工会酒会、科研靠灵感和四把椅子一个黑板的小组讨论。这是我对于设点太薄觉得欠缺的点。
还有大半的失望来自于人物传记的极端脸谱化。奥本海默本片塑造的人物复杂性是他既搞科研又搞政治活动。这复杂在哪?有些影评说全篇充斥这白男的傲慢,我赞同百分之30%吧。看过三部电影的人都知道主角只有有缺点才有人物弧光,不然就是空中的人,是耶稣,是电影里说的普罗米修斯,是神。那很抱歉,人类永远无法与神共情。奥本海默的人物缺点是什么?自负算吗?他的能力完全不能把他那点称之为自负。那还有什么呢?乱搞女人。可就连乱搞女人,诺兰都把三位女子拍的极具魅力,让大家能get到,为什么乱搞。这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很作呕的点。极端脸谱化还体现在女性角色身上,一个充满性魅力与欲望的女人,满足看电影的我们的性癖的女人(真的太美了不得不感叹),为了一个不在一个阶层选择家庭选择事业的男人,自杀了。一个女科学家,家庭条件优渥,独自抚养孩子崩溃,还跟他生了二胎,展现了极强的政治敏锐度竟然局限于家庭情爱。太单薄了,好在三位女演员极具魅力,也坏在三位女演员极具魅力,更体现了剧本的荒诞。
极端脸谱化还出现在反派身上。一个精明算计、内心敏感,但是个蠢货的老头。为“卖鞋”出身极度敏感自卑,设下天罗地网局来拉下政治对手,这么一个小心翼翼,处心积虑的政客,居然把最关键的选票交给无法控制的人,对于把“我是正义的,我支持奥本海默,我站全人类”写在脸上的马仔不任何防备,没有任何planB计划不考虑暴露了怎么办就问鼎内阁。我觉得历史人物真的是这样那他还是继续去卖鞋吧。
那就说说第二个作呕的点。试图美化统治阶级并让受苦受难大众买单的心理,这太令我难受了。诺兰试图很中立的讲科技不是政治,甚至先加设定,我们不加快研发进程,德国就会有,那是全人类的灾难,后来德国战败二战必然结束后,是为了快速解决战斗的小牺牲。首先,这种程度的科研不可能不参杂政治,说他们只是科学家的不要讨论政治简直是自我欺骗。其次,影片还着重描写了高位者的愧疚感,并扩大愧疚感对当事人的实际影响。无论是奥本海默会时常想起的跺脚声,还是见面时掏出擦手的白手绢说被唾沫的是下决定的我。这在我看来是令人作呕的洗白,这种洗白还要拉受苦受难的大众了来共情。你走上这个位置,就该受这种煎熬,甚至百倍千倍,路是你们自己选的你们甘之如饴,让既得利益者说自己心里其实也很难过这种人,真的脱离群众太久了。愧疚吗?那和因你们决定而受苦受难千千万万的人类中的一个去调换,愿意吗?
一个人物传记,既没有体现出作为科学家的那种非比寻常能力,也没体现出政治权谋里互相过招的精妙,甚至连几个历史事件的展现的很囫囵,只有共情上层的价值观传播拍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