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还觉得无病呻吟,但是看了历史调研室的讲解感觉更能共情奥本海默了。
他在推进原子弹的研发时是抱着科学家的热忱,对开天辟地新世界的好奇,和保家卫国共御外敌的信念。他没有反对核武器投放日本,是因为他还没有深切体会到顷刻之间伏尸百万压在肩头的份量。可当蘑菇云绽放在日本上空,死伤的平民人数真真切切地展示在他面前,此时的他不是什么天赋异禀,聪明绝顶的核物理学家,而是个会因为害怕,恐慌而焦虑到无法入眠的普通人,他无法担负生命的沉重和雷霆万钧。然而事实还不止如此,同时他也在自责,他怀疑自己亲手创造出的武器将会造成人类的毁灭。当一个人的初心和信念遭遇挑战,他会彷徨,无措,几近崩溃。而此时的他还要迎起笑脸,面对同事的道贺,抚慰并肩作战的下属,接受总统的嘉奖。荣誉声望如潮水顷刻而至,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踩在无数尸体之上摘得桂冠,在无数家庭破碎的痛苦上印刻自己的功勋章。
所以他大力反对之后氢弹的研究,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这和爱迪生大力反对交流电有本质上的不同,是不掺杂任何私心,没有任何党同伐异,纯粹出于人性本能的反应。奥本海默是顶尖的物理学家,他一定对氢弹的威力,研发的可行性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他一定也能预见氢弹研究成功对他的声望和地位将要造成的挑战,如果他顺势而为,或许两弹之父的头衔都能加在他头上,但是他没有。
曾经天真的想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政治就好了。如果真的是那样一个理想国,科学家们可以大展拳脚,而不用担心任何伦理,道德上的束缚。可是天下熙熙攘攘,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苏联原子弹的成功让美国人感到了压迫,也给泰勒创造了机会,揭开这个人类史上最强武器的神秘面纱。
泰勒从曼哈顿计划的一开始就着手研究氢弹,没有人愿意看到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更何况当年和他一起研究的同事已经功成名就,万人敬仰。能加入到核物理研究的科学家,谁又不是惊才绝艳,天赋异禀呢?泰勒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无论是出于科学家的纯粹还是对自己研究的追求,他都希望竭尽全力实现自己的研究。我更愿意相信泰勒是个纯粹的人,纯粹地想达成自己的目标。而达成这个目标路途上一切障碍,清除就好,不需要思考什么政治因素,也不用那么滑稽地思考宇宙起源,地球毁灭和生命的意义。
泰勒研究氢弹时面对的局面和奥本海默面对的是大相径庭的,如果奥本海默是无数天才众志成城抱着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的决心,人类群星闪耀时,而泰勒面对的是美国国内的自我怀疑,政治上的夹缝求生以及科学界众位大佬的反对。有点类似美国的二战和越战。奥本海默的困局是外源性的,如泰勒的困局是内源性的。无论外界怎么反对,泰勒从未动摇过自己的信念。他就这样,自己组建了草台班子,毅然决然地开始了研究。而事实也证明,氢弹比原子弹威力更大,也更环保。
氢弹并没有在战争中引爆过,但它也确实引爆了冷战。人类愚蠢,无知,但也害怕把自己玩死。氢弹巨大的威力阴差阳错地造就了这种平衡。奥本海默的确天真,天真地畅想以自己束手的方式换来平衡,这绝对是美国当局所不能容忍的。而戏剧的一幕是,奥本海默畅想的平衡居然靠泰勒之手达成——正是因为氢弹毁天灭地的威力才让美苏两国以冷战和军备竞赛的方式代替战争。
奥本海默和泰勒这两个核物理学界的天才一生纠葛,奥本海默以自己的影响力阻止泰勒的研究,泰勒也把奥本海默拉下神坛,两人称得上一生之敌了。人性是复杂的,二人不分成败,没有对错。他们对科学的贡献都高山仰止,我也永远敬佩他们在科学研究和世界和平事业上展现出的挣扎和人性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