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04-11

水形物语:「白左」的樣板戲

《水形物語》The Shape of Water　(2017)
導演 / 編劇：吉爾莫·德爾·托羅 Guillermo del Toro / Writers: Guillermo del Toro (screenplay by him and others)

「白左」的樣板戲

　最早聽到這部電影還是因為它得到金球獎七項提名，名列第一。雖然最後沒得到最佳，也已經令人印象深刻。到奧斯卡結果出來，讓不少資深圈中人的預測落空，居然爬頭超越《三塊廣告牌》，最終攫取了最佳寶座。說老實話，我深知荷里活近年來很墮落，早已不再期待出現什麼驚喜。可昨天好歹看到電影，卻還是驚呆了。
　不是因為其出色。而是一股曾經非常熟悉的樣板戲氣味撲面而來。
　年輕朋友大概不會清楚這個名詞背後的涵義。因此這裏不妨抄點古狗上有關革命樣板戲的資料，權充知識背景。
　那上面說「樣板戲」的主要特徵就是所謂「三突出」：「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與之相對應的，就是在塑造反面人物時，祗能小醜化。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無論塑造任何人物，都必須將其面具化、臉譜化。藉此來強化革命宣傳。
　這部《水形》如果不是背負了這樣的宏大使命，故事本身簡直不值得我費心寫這篇評論。豆瓣這個《水形》條目下有個評論質問說：「当剧情薄弱，我们还可以谈深度？」
　我很認同！
　相當於普通警匪片套路，好人壞蛋都寫在臉上。一番擾攘之後，壞蛋倒霉，好人完勝，諸如此類。
　我之所以會因此驚呆，是因為荷里活窮途末路到這個地步，居然要靠從江青樣板戲那裏偷師來編故事了！祗不過這裏的正面人物英雄人物一如既往地在白左手下被定義為人魚戀人獸戀同性戀之類的偉大理念；而刻板無情的戰爭英雄，無論站在哪一邊，無論美國鬼子蘇聯特務，都是沒人性的壞蛋。然後一切情節設置敘事都為這個目的服務。
　就這樣的殘缺，成了今年奧斯卡最佳。看來，金球獎的那幾個破評委還是沒跟上這個史無前例白左文化大革命的雄偉步伐呀。否則加上威尼斯的金獅獎（或許還有別的？），算不算史無前例大滿貫啊？
　這個大革命當然不是從這裏纔開始。改編傳統童話，將灰姑娘美女野獸故事打造成女權主義標本之類，已經存在不少年了。說這個電影集大成，倒是不算冤枉。得了奧斯卡最佳，至少可以電影史留名了。
　我在舊文【腦想】裏面，判斷歐美文化的墮落，就從英雄的傳統定義受到顛覆開始。
　文中借用喬伊斯的《尤利西斯》作為範例，分析西方傳統如何從奧德賽一步一步墮落到尤利西斯再具象為小商人布魯姆。其中最為典型的一幕，就是布魯姆知道妻子將跟別人通奸。跟傳統英雄奧德賽為了保衛聲譽不惜大開殺戒截然不同的是，他借故避開，讓出空間給奸夫，讓他們的「愛情」有機會結出豐碩成果。
　瞧瞧，「愛」多偉大。果不其然，在這個《水形》中，成為正面人物力抗邪惡的偉大英雄又是這個「愛」啊。
　這裏得再嘮叨幾句。即使早已在舊文申說過。
　用「愛」這個秦漢字迻譯英文字「love」不算精準。
　英文「love」的詞源是肉欲「lust」。與之相對應的秦漢字當是「思」，即所謂「田心」，即「野合」。
　兩者區別當然很多，祗不過最根本的恐怕還是社會規范、道德約束。孔儒所謂人之異於禽獸者幾希的意思就是，人跟畜生確實沒多少區別。大家都得吃喝拉撒。所不同的就是這「幾希」的一丟丟：道德。畜生不必群居，當然不需要根據社會需要來規范自己的行為。就跟電影中那個怪物，捉住那隻家貓，一口就把它頭給咬掉了。難怪就連愛動物協會的白左分子也受不了：說好的大「愛」呢，家貓就不是生命，就不需要關愛，就可以一口把頭咬掉嗎？
　至於那個檢查證件的門衛，當然就更該死了。
　話題於是就這樣進入了核心領域。太陽底下無新事。生命的兩難并非今天纔會遇到。
　佛陀曾經不得不面對麻鷹跟麻雀的挑戰。
　到底救誰？
　睿智如佛陀也束手無策。祗好割下自己的肉甚至獻出自己的生命來療各種生命之饑。
　問題是，佛陀是植物性的（這就是vegan的來源。但也不能對付邏輯拷問：植物也有知覺，也知道苦樂呀），據說早已超越生死。他可以有無限生命。你我呢？可以嗎？可以的話，難道不需要否定生命本身、大家都成為無機物嗎？要知道，祗有無機物纔能真正達到眾生平等、物質不滅的終極崇高境界啊！
　如果不可以的話，就祗能在特定時空中作出有限的選擇。人類歷史就是這樣過來的。其是其非當然可以批判揚棄。祗不過徹底否定傳統的同時，你就否定了自身的存在資格、否定了人類本身。換言之，你就祗能徹底墮落、走向反人類。
　將「愛」等同於「肉欲」恐怕是白左文化大革命的始作俑者。六十年代以降一切以「戀」的名義招搖過市的根據，就是任何「肉欲」都必須得到滿足。如果說一開始，所針對的還是壓抑社會發展進步的傳統道德清規戒律，確實有其內在合理性的話，那麼即使朝著正確方向向前多走一步亦會過猶不及，開始走向自己的反面。歷史發展至今，所能夠看到的局面，就是西方社會這樣的沉淪墮落：不需要任何界定的「肉欲」，無論同性異性無論同種異種無論倫常禁忌，祗要是「肉欲」，就必須得到滿足，這纔是充份張揚的「人性」，就是必須得到徹底解放的「人性」啊。
　瞧瞧，老祖宗說得多好，物極必反！「人性」墮落為如假包換的「獸性」，根本不需要勞心費力。輕輕一步邁出就如願以償。
　經常聽到看到一元一神跟多元多神之間糾纏不休的論爭。
　很多人沒有意識到，人類沒可能十全十美。跟一元一神的亞伯拉罕信仰相比，十全十美的祗能是佛陀。一元一神的切線，祗能是十全十美的圓片段。注定會漏洞百出不能自圓其說。科學教的無神論者如霍金之流，否定科學就是會被證偽的陳詞濫調，制造出一個十全十美而不需要證實證偽的自然歷史假說，卻得到舉世一片歡呼。若是真以為人類歷史從此結束，恐怕也會失望。人類跌跌撞撞一路走來，就是作為弱者、作為失敗者不斷掙扎求存的歷史。將背負原罪之人的如此掙扎，看作活下去的動力，恐怕纔是西方世界依舊充滿希望充滿活力的原因。白左文化大革命的努力會影響一些人甚至一代人幾代人，但是否就此會否定整個西方歷史更藉此改變整個未來走向？用瘋老頭川普的慣用語來說，let's see what's happening!

03/10/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