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2-15

色,戒:无名战士邝裕民


色戒是李安导演最为经典的作品之一,但很多观众只对王佳芝和易默成的爱情故事感慨万千,或者在深入剖析王佳芝的身世遭遇及内心世界时流泪满面。至于片中的另一主角邝裕民,许多观众对其嗤之以鼻、憎恶怨恨,甚至觉得他是一个人渣……我却不以为然。

1938年,岭南大学迁址途中,王佳芝对同为岭大学生的大帅哥邝裕民一见钟情。邝裕民是正直、赤诚、斗志昂扬、意气风华的爱国者和革命者。他的哥哥在军校毕业后不久就因抗日阵亡,他本欲从军,奈何家人强烈反对。邝裕民和王佳芝及另外4名伙伴赖、欧阳、黄、梁在大学积极组织参演爱国主义话剧,为抗战募捐。演出大获成功后,抗日复仇之火在邝心中熊熊燃烧。于是他在暑假开始谋划一场真正的爱国运动——刺杀汪伪在港的领导人易默成,并邀请上述话剧小组的5位伙伴参与他的刺杀小队。很多观众对邝以爱国主义笼络人心、邀请同学尤其是王佳芝入伙不满,觉得邝用爱国情怀、男女暧昧绑架了王。然而纵观古今中外,私以为这是作为一名革命领导者最基础的煽动技能,没有一丝值得批驳的点。

邝的亡兄和现为易默成手下的老曹曾是好友,故邝与老曹套近乎,并牵引出由欧阳、王佳芝分别假扮的香港富商夫妇麦生、麦太的出场。欲借富商身份攀附易默成夫妇,待拉近关系,刺杀小队再伺机将易击毙。欧阳演技拙劣、手慌脚乱,首次作为麦生登场后便无法继续在易默成夫妇前演戏,唯有王佳芝镇定自若,并逐渐进入了麦太的角色。易默成作为特务头子,极度谨慎,一个月转瞬即逝,邝的刺杀计划毫无进展。这其实也是正常的,毕竟此时刺杀小队全员都是连枪都瞄不准的普通大学生。眼见暑假即将结束,先前付出的巨大金钱、时间成本恐将沉没。队员互相抨击,而王佳芝表面平静内心却已生计——她决定勾引易默成。

在易家的牌桌上,由王佳芝假扮的麦太不断地勾引、挑逗易默成。易生性好色,无法不喜欢麦太的风情万种,麦太以为鱼儿初次上钩。但易作为如履薄冰的特务头子,心底始终秉持谨慎的底线,之后单独约了麦太吃西餐,欲探出其真实身份和意图。麦太以为易在逐渐沦陷,殊不知易很快发觉麦太也是特务。但阴差阳错之下,却误以为麦太是重庆国民政府派来的特务,以为麦太是来劝说自己不要倒向汪伪。注意,此时风声一直在传易为汪精卫干活儿,但事实是易并未完全倒向汪伪。和麦太单独吃西餐的这一夜,易的内心格外纠结,对前程摇摆不定。饭罢,易竟说要送麦太回家,因为他笃定此时重庆不会刺杀自己,而事实上此时住在麦太家里的并不是重庆的特务,而是邝领导的刺杀小队。遗憾的是,易虽骤至,但刺杀小队惊慌失措、错失良机。很多观众在此必然要痛骂邝的刺杀小队。而邝作为一名领导者在关键时刻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确实值得批判。但这其实也是战士成长的一部分,毕竟革命从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胜利。

易默成安然走了,刺杀小队懊恼不已。这一夜,在易送麦太回家之前,刺杀小队其实已商妥一事:既然要用美人计,则免不了床榻缠绵,王佳芝自是黄花闺女,但麦太断不可能是处女之身。演戏演全套,王佳芝若要成为真正的麦太,则必然要被破处,而且还要学习一些做爱技巧……当王佳芝知道自己的初夜已被小队安排好后,她漠然从容,却又怅惘无言,因为她要被牺牲了,而首次做爱的对象是队里存在感最低的梁,因为仅他拥有嫖妓做爱的经验……很多女观众感到不适、无语、心痛:刺杀小队错失良机也就算了,现在王佳芝还要为了刺杀任务被献祭初夜!献祭初夜也就算了,还要让王和梁做?王佳芝当时可还是爱着邝裕民的,而且王无论是在任务上还是情感上也愿意为邝献出初夜,这狗日的邝裕民为何没有一点担当?女观众的想法固然有理。但为了国家和革命、为了最后的胜利,无数生命和事物本就要被牺牲掉的,英勇冲锋的抗日战士没有选择,因为他们就是炮灰般前赴后继。在残酷时代和惨烈战争面前,个体的情感固然让人唏嘘心痛,却又实实在在的不值一提,因为百万军民已逝。既然生命都微不足道,遑论尊严和初夜。况且,邝裕民由始至终都是一名堂堂的正人君子,心中始终恪守道德正义。他不愿背负趁人之危之嫌,无论心底爱王与否,断不会为了刺杀任务夺走王的初夜。邝不知道王爱他吗,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当邝和队员敲定由梁与王做爱时,邝是极度愧疚和痛苦的,他知道爱自己的人在任务上被牺牲了,在情欲上也被牺牲了。这是伟大而剧烈的牺牲。但在感性背后,理性上台:当一支连队需要侦查前方敌情,连长肯定会讨论、安排熟识前方区域的的战士作为侦查队员。所以,队里仅梁拥有性经验,故由梁与王做爱,这个选择其实是纯粹的、务实的、干净的。

戏剧性的是,当王佳芝和梁做爱数次后,易默成突然携家离开香港,返回上海。这不仅说明易决定成为真正的汉奸,也意味着王佳芝所作的努力和牺牲,全部白费……刺杀任务宣告失败,王遭受晴天霹雳,几近崩溃,队员们也是黯然惆怅。就在刺杀小队准备离开麦太别墅时,老曹突然出现。原来易默成发现王佳芝等是特务后,不再信任引荐人老曹。老曹失了业,同时他也误以为邝裕民等是所谓重庆特务,想着自己待邝不薄,于是打算通过刺杀小队联系重庆,改邪归正。然而再次阴差阳错,邝以为老曹是来威胁要钱,于是任务失败的愤怒懊恼和从始至终对汉奸的痛恨憎恶熔成无尽烈焰——他和队员齐上,狼狈且狰狞地把老曹刺死了。有些观众会说老曹重情重义、对邝很好,但邝却恩将仇报,老曹惨死的画面令人不适。其实这里却可以发掘邝裕民不徇私情、嫉恶如仇的宝贵精神品质。至于吃喝嫖赌的老曹,他可曾是易默成的手下,貌似照顾兄弟,本质上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罢了。抗日期间的汉奸,很多都是顾家的好男人呢。

一转眼,故事来到三年后的日据上海。此时的易默成已是汪伪特务头子、名副其实的大汉奸。邝裕民成长为重庆方面的情报人员,但仍是底层特务。王佳芝坚持上学,但过着清贫且寄人篱下的生活。邝王重逢时,王已对邝释然冷漠,但当邝邀请王继续完成三年前失败的刺杀任务时,王即刻答应。如果说王在首次参加刺杀任务时夹带了对邝的爱,那么王三年后再次参加刺杀任务,心中蕴含的是对民众陷水火的巨大悲悯,是对国家深沉的爱,是伟大的革命斗争精神。有观众会说邝裕民真是臭男人,三年后还要拉王佳芝下水,不恶心吗!其实邝从来都是正人君子,且必然对王的牺牲心怀愧疚,倘若王不愿参与,邝断不可能让她加入。但是,邝简单几句描述,王已自愿加入,这是因为王和邝一样,都是革命斗士。尤其是邝,永远把抗日的革命任务及精神摆在首位。

当王佳芝再次混入易默成的家,易虽早已认定她是敌对的重庆特务,但仍找到三年前在上海时的亲切的快乐。易的快乐不禁在于垂涎美色,同时与邝的精神有契合之感,让其在高压恐怖工作之余,感到发泄的兴奋和畅爽。然而王佳芝并不知道易默成已识破她的身份,仍单纯地实施色诱。接下来就是一场又一场激烈的大尺度床戏,王与易在激情的做爱中,彼此渐渐卸下防备,本来的敌对关系竟在身体和心灵上慢慢融合。完蛋了,孑然漂泊孤苦无依的王佳芝,竟在易默成身上触及爱与家的温暖。她深知自己的感情几乎沦陷,恳求上级老吴尽快下令动手杀易。这时候的王,已爱上了易,而邝对王来说,早已不值一提。在决定刺杀的那一天,王佳芝收到了一份礼物,那是易默成送给她的鸽子蛋钻戒,那是纯洁忠贞爱情的象征、那是幸福美满家庭的礼赞——这一刻,王佳芝完全沉沦了。在决定任务成败的瞬间、在关乎生死存亡的刹那,王几乎崩溃地对易说:快走……是的,她放走了易默成。

刺杀任务再次失败了,而且是绝望的失败。最初的刺杀小队再次重逢,六人相聚在黑暗偏远的刑场上。在即将被枪毙前,王左右瞟了一下共同受刑的队友,最后的表情归于复杂的平静。而邝虽有不甘,但兀自抬起坚毅冷静的面庞,一如他最初的模样,并在最后时刻抿嘴莞尔。看到这一幕,有些观众还在抨击或奚落邝裕民——这是我完全不能理解的。邝裕民固然不是顶级出色的特务,但自始至终都在为抗日事业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当为了抗日革命而直面死亡时,他依旧坦然镇静,毫无惧色,心中早已视死如归。他是极为热血赤诚的革命战士,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从来不徇私情、不贪情爱,永远把抗日救国事业摆在了第一位。中国抗日战争是如何取胜的呢?就是无数像邝裕民这样的无名战士前赴后继义无反顾的牺牲换来的。


色,戒(2007)

又名:色|戒 / 色·戒 / 色戒 / Lust, Caution

上映日期:2007-11-01(中国大陆) / 2007-09-24(中国台湾) / 2007-09-26(中国香港) / 2007-08-30(威尼斯电影节) / 2007-10-26(美国)片长:158分钟

主演:梁朝伟 汤唯 陈冲 王力宏 庹宗华 朱芷莹 高英轩 柯宇纶  

导演:李安 编剧:王蕙玲 Hui-Ling Wang/詹姆斯·夏慕斯 James Schamus/张爱玲 Eileen C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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