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的叙事结构:倒叙+插叙

开场:刺杀发生的当天,也就是王佳芝生命的最后一天。

第一个镜头,特写——一条凶狠的狼狗。随着狼狗的眼神瞟向左边,镜头随即左摇,把边上的人也关联了进来,而且表情也很阴险,直接映射出狗汉奸、走狗。

与此同时,他的眼神也朝左看了看,而后停留在上方的视点,而后通过视点衔接,下一个镜头便给出楼上往下看的视点,俯拍楼上手里拿着枪,楼下三步一岗,戒备森严。

出字幕:1942 日据上海

随后镜头跳到仰拍全景,这个其实是望远镜里的主观视角,表面上是在戒备着有没有敌人而实际上是用镜头视点和被摄视点的互相监视,来隐喻出影片中无处不在(室内和室外)的“被监视、被跟踪”的紧张、压抑和身不由己。

而后切到远景,用长焦镜头压缩空间,狭窄的道路上有士兵站岗,许多汽车停放,但有买菜大妈,则暗示这个其实是居住区,而后镜头下摇到近景:一群走狗/打手一边在抽烟说笑,一边留意进出的人,营造出氛围紧张、不同寻常的居住区。

随后出字幕:汪伪长官官邸后巷

之所以道路狭窄且戒备森严,是因为那些所谓的长官都不敢走正门,全都从后巷的门回家。

而一个“伪”字也暗示出了相互监视的原因,日本人(不信任),重庆方面(憎恨、暗杀),同时表现出当汉奸生活的紧张和不安逸。

转场

切室内俯拍,系着围裙、身着朴素的女佣端饭上楼,镜头摇到特写馄炖,展示出精美的餐具,然后被另一只手接住,背后跟拍她朝屋内走去。在此过程中,可以看到这个佣人戴着手表,揣着手绢,还有金耳钉,对比刚才厨房里的低等丫鬟,这个妇人才是主人的贴身佣人,结合刚才的地点交代,这里不仅用等级分明的佣人身份来展示出主人地位之高,家庭之大,还表现出主人对于佣人的戒备之深。

随后,便是影片开始后能正常听清的第一句台词,来自梁太太:“……白忙一场,来来来,搬风搬风。”通过刚才的一场牌局,直接映射出整个电影的刺杀行动都是白忙活一场。

影史经典麻将戏——易先生的后宫谍战

身份指涉:易太太(政治大权)、梁太太(粮食部门)、马太太(运输部门)、麦太太(商人经济),后三者都想巴结易太太,因为易先生的位高权重(当然巴结的目的各不相同),所以俯拍麻将桌上时,可以看到她的筹码才是最多的。

特写和关系镜头:影片重要的解码方式就是所有的特写几乎都是强调和隐喻,而每个特写里除了被摄主体,边缘出现的第二者、第三者也都暗示着人物之间是有关系的。

镜头跟随随佣人端着馄炖来到四人身边,与此同时,牌桌上的马太太和易太太起身换位置,值得注意的是,两人在彼此交错时谁都没有看谁,已暗示出两人的不和谐。而从位置能看出来,换位置之前,麦太是易太太的上家,上家可以给下家喂牌。这也解释了麦太后来说,这段时间钱都输得差不多了。

而梁太之所以提出搬风,也想通过“喂牌”来给自己创造一个感谢易太,增进与她的关系的机会,因为前不久由于易太的帮助,老公升任粮食部长。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机会落在了马太头上,让马太成了易太的上家,让本来就不合的两人,展开了三次针锋相对的比试。

导演而后便通过四个搓麻将的特写镜头,开始交代易太和马太不和的原因。

首先,四个特写镜头最直接的作用是来表现这四位太太手上的配饰。在三四十年代,上海上层阶级,流行左手钻石,右手黄金的佩戴装饰,而影片里的四个太太都是这么戴的。但细看会发现,易太和马太戴的都是钻石,而梁太和麦太是一蓝一绿两种宝石,而结合故事的后半部分会知道,易先生会送麦太(王佳芝)最大的一颗钻石,同时钻石又可以延伸出钻戒的象征意义,最终可以看作是易先生纳后宫的标志。

而在结合台词会发现,对于戴钻戒的马太和自己先生有一腿这件事,易太本身是知道的。

首先马太开口:说到搬风,忘了恭喜你,梁先生升官了。这就是梁太要搬风的原因,因为先生升官了。

而后她回道:没啥子,了不起的官喽,管大米的。此时注意,这里梁太跟马太对话镜头却关联着易太太,随后镜头又马上切到易太看着她笑了下,并且依旧关联着彼此,实际上是在暗示升职这事,是易太太给办的。而易太的笑则在向梁太表示:办得还不错吧!

而梁太太貌似在谦虚,其实也是在炫耀。马太紧接着就说:管粮食可比管金库厉害。一语道出了值得炫耀的原因:1942的日据上海,对比(冯小刚)《1942》的河南,便可得知。

随后,画外马太又说出:你听易太太就对了。其实是在表示,我知道你这事是托易太办的。此时的镜头切到梁太对易太又笑了下,这是回应刚才易太的笑,意思表示:以后还要多仰仗你。由此可见,二人一来一去,心照不宣。

在马太说完,易太跟着就怼了她一句:听我的?我可不是活菩萨。意思就是:我可不是谁的忙都帮。而后又说道:倒是你家老马,应该听听我的。(此时的镜头切给马太大特写,暗示她担心易太会把自己和易先生的事告诉自己老公。)但马上接个画外音传来易太的话:管运输的,三天两头不在家。这是易太在回应刚才马太说梁太,意思是:你知道梁太的事是我办的,我也知道你们家老马的事是我先生办的,让他管运输,就是想让他三天两头不在家。

特写镜头:马太听到后,眼神有些不屑,像是在说那又怎么样。

随后镜头切给易太说话,重点强调:把你都放野了。意思是在说:都跑来勾引我们家老易了。

紧接着,马太马上反驳:我可没闲着,他家三亲四戚来求事,走廊都睡满了。画外之音是:我确实没你这么闲,因为你家老易经常来找我,“来求事的亲戚”实际暗指的就是易先生,而“走廊都睡满了”,则在表示两人玩的很花。

然后易太太就火了,导演立刻给了个特写,让易太瞪着(画外)马太说了个吃,意思就很直接了,那样子真是恨不得吃了她。

但在易太伸手抓麻将之际,镜头从易太的手上摇给了马太的特写(前景关联着易太),她随即补了一刀:给找差事还不算,还要张罗他们吃喝,我这管后勤的还没薪水拿。这句话的重点是:“张罗吃喝”,那就不只是她和易先生玩了玩那么简单了,带上吃喝就跟过日子差不多了,到这镜头便给到梁太飞快看向前景易太的反应:马太话说到这份上,她真怕易太听到这急眼,却没想到马太变本加厉(此时镜头切回马太,前景依旧带着易太),“我这管后勤的还没心想可拿”,这句的潜台词就是:可惜我伺候他这么长时间,连个名分都没有,说着还点了根烟,完全是胜利者的姿态,像在嘲笑易太虽然有名分,却只能天天闲在家里打麻将。同时,牌桌上的飘散的烟气也在寓意着马太的锐气、易太的怒气、两人之间的敌意、几人间谈话的云里雾里。

随后,导演给了一个小全景(将除了马太之外的三人:易太、梁太、前景局部麦太,都包含在内),这里易太太似乎有个深呼吸的动作,像是已经被怼的气的说不出话来了。于是梁太赶紧附和了一声打个圆场,这俩人哪个都能在易先生面前说上话,她是真的哪个都不敢得罪。随着梁太插话,话题结束,能看出这一回合,易太输的很彻底,而这一切都被前景的麦太看在眼里,于是她马上把话题引到了麦太身上,这个她专门为了对付马太请来的外援,开始第二个回合较量。

因为电影是倒叙的,后面我们便知道,当年在香港,她就看出易先生对麦太有意思,而麦太还当着自己的面勾引过易先生,这次在上海再遇她,就直接让麦太住进了家里,几乎是在主动给麦太和易先生创造机会。其中的原因就是马太严重威胁到了她正宫的地位,不严重的话她也不会愿意别人来分享自己的老公。

随后导演,终于给了麦太太的正面镜头,而别人身后都是室内暗色环境,只有她身后有光。然而,注意她的手这个时候哆嗦了一下,听到易太叫她后紧张了。随后,通过易太台词,交代麦太弄不清楚里面的官,因为麦太的老公就不是官,而是商人。因此对比其他三个,麦太是外来者,旗袍在色彩上也与其他三者的深黑色系不同,特写镜头里也只有她自己。还值得注意的是,她此时表情,假笑着附和看起来非常不自然,就故意给人那种她是在演的感觉,故意会被观众发现,暗示麦太(王佳芝)相比另外几个太太,还是太嫩了。

随后,导演给到梁太太的手的特写镜头,她抓起一块麻将在权衡着什么,然后又开始说话:这些日本人可没想到啊,天皇头上还有个天嘛。这是梁太故意拿天皇来开玩笑,打圆场,此时注意,前景的灯柱把没带钻戒的两个人(梁太和麦太)分割到了一边,另外一边的两个女人(易太和马太)在暗斗,到这里随着梁太打起的圆场,镜头来了一个旋转,不但越了轴线还把作为隔阂的灯,给转没了。紧接着,易太便说:吃吧!趁热吃!意思就是等于刚才的较量就翻过去了,不说了。但比较搞笑的来了,易太、马太和梁太三人谁都没动,只有麦太听话地回头拿碗,太实在了。随后,梁太便说不吃了,胖了……然后就闭嘴了。(此时,特写镜头关联着易太。)

张爱玲小说里这几个女人,易太年纪是最大的,是可以认麦太当干女儿的那种差距,片中陈冲老师太年轻了,形象也好,梁太属于真情流露,却犯了易太的忌讳,而易太也没有怪罪,随口宽容了过去:“现在时兴囤东西,我们没有别的本事,就往身上囤吧!”“往身上囤”这个选角形象,如果再胖点,大概就能看出自嘲的感觉了。但此时的梁太已经意识自己的口误了,虽然易太没在意,但她不敢不吃,所以下个镜头就端起了一碗,用行动表示听易太的:我也往身上囤。

但偏偏麦太这个时候听不懂,还顺着搭起了腔,(在特写镜头里建立起自己与易太之间的联系)说了句:现在囤什么好呢?你知道小麦(自己老公)是搞进口的。香港虽然沦陷了,可船还是要停靠的啊。刚说完头一句,马太就来了一个碰,(打断了麦太与姨太的二者特写关联的对话空间),此时马太的火力主要集中在易太身上,还没把麦太放在眼里,而且他们都是官场人,对做生意这种小事都不关心(因此,这时的镜头便将说话的麦太排除在外了)。紧接着镜头便带着马太的主观视角反打切给了梁太(同时也带着易太的局部),她也没啥表情,但已经端起了碗,向易太赔罪自罚一碗了。

麦太这几句话,主要交代了自己老公的职业是商人,他来自香港,非常重要的两个点。易太之所以能放心请她来当外援勾引自己先生,就是因为一来,她是有老公的外地人,终归是要走的;二来,她家是商人,没有官身、没有势力,好控制。

所以一听到马太刚才碰了麦太的牌,上一个回合败下阵来的易太便趁着吃下马太的牌时开始说话,意思就像是对马太说:你踩着她,而我偏要捧她,吃定你了。而后便开始给麦太撑腰说(特写镜头再次将自己和麦太关联了起来):西药(此时有意转成上海话来说),上次的西药不是很快就卖了吗?让他帮你多进一点儿!画外之意:这是自己人,私房话咱们自己人之间说!

听到这里,马太明显有点嗅到味了,一边抽着烟一边看似无心的问了句(镜头关联着前景的易太):“听说你们昨天去了蜀腴呀?”注意哈,这句听说,也就在表明:大家吃饭都没叫她,抛开男人不提,被闺蜜圈冷落了。而后切易太大特写(前景关联着马太),表现答得比马太问的还要用心:去了,一大帮子人,麦太太没去过。(表示第二个回合开始反击了)

此时,镜头切麦太大特写(这个是马太的视角)说:一说我没去,都笑。注意,这两句里“一帮子人”和“都笑”是重点,麦太这种新人小透明,往往被人无视,笑都不会笑她,如果真的笑,那也是易太在捧她,大家才跟着捧。最后麦太有些得意的往马太这边瞟了一眼,瞬间嘴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随后导演立刻给原因,切马太大特写,因为她正在深深的看着麦太,看得出她很在意这个回答,开始对麦太重视了起来,但又怕太露锋芒,便连忙低下眼故意掩饰起来。

在此之中,从马太的眼神看,她对麦太似乎并不反感,也许在她心里觉得一桌子老狐狸,就麦太是个被当枪使的小菜鸟。与此同时,在马太收起眼神时,(画外)易太说:“香港、蜀腴都开两家了,四川师傅和香港师傅合不来。”意思就很明显了,香港师傅自然是暗示麦太,那四川师傅就是在暗指马太,也对应着之前易太故意改上海话撇开马太,去给会说上海话的麦太提建议(结合故事,两人当年在香港时,易太得知麦太会说上海话)。

紧接着易太问到最后这句:“生意做不好,香港人也吃不惯辣的。是不是呀?辣吧 昨天?”此时的镜头,从左到右一个越轴从麦太背后划出,把(前景的)马太带了进来,她与易太都看向画外的麦太。值得注意的是,易太口中的“辣吧”,问得特别亲切,摆明专门做给马太看的,而“辣”本身,也是在强调我们玩的很好,但却不带你玩。随后镜头摇到麦太侧背面特写,暗示她接下来说的话,是违背真实心意的,也就是心口不一的。果然下一个镜头里,麦太认真的回话:真是辣,辣得我呀……(在这个过程里,麦太的眼神几乎全是往下看,表示着心虚,强作出的迎合表情也给人感觉是在装。)同时,在说的过程中,她也瞟了一眼前景的马太,情绪连贯上了,感觉到她吃味了。但因为心虚,她很快又继续埋头看牌,赶紧打牌来进行掩饰。

麦太:“二万。” 紧接着,导演将镜头快切给了马太一下,表情则明显是要这张牌,但易太一眼发现,马上截住喊碰。随后,导演给了个三只手的特写,马太虽然没有喊吃,但手已经伸过去了,但就这么被易太给截了,而后镜头跟随易太的手缩回来,停在了马太的特写上(前景为易太),马太立刻呸了一口,明显是冲着易太的,则表现出她还是没有易太沉稳。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也许她刚才并不是要吃麦太打出的那张牌,而是她糊那张牌,但却最终被易太给截胡了。

随后,梁太随口问了句:“马太太昨天没去呀?”却没想到引发了易太与马太的继续较量。

(画外)马太回了句:没来,家里忙,你这里有人,我就告假两天假。(此时的镜头,从麦太手中牌的特写,上摇到易太的脸部特写)意思就是,你现在正忙着拉拢麦太呢!我就不凑热闹了。紧接着,易太立刻追问说:答应请客,赖不掉,躲起来了。(紧跟着,镜头跟随着易太的眼神快速右摇至马太的大特写)马太说:“那前几天打电话,是谁说得没空啊?”

导演将镜头切回易太特写,易太则说:“那天不算,(此时停顿一下,翻眼看向画外的麦太一眼),接麦太去了,(特别还说了句来解释)不信你问她。(然后镜头立刻切给了麦太,前景则带上了马太)而这里的麦太,明显愣了一下,而后便意识到是易太随口撒了的小谎(明白了易太是不愿与马太相处的,同时也知道自己肯定会配合她),便尴尬地笑了笑来掩饰。但值得注意的是,在麦太看向马太时,镜头的焦点也从麦太转移到马太的大特写上,但马太压根儿没看麦太,而是看向(画外的)易太,像是看透了一切后在说:装,接着装,你就是不愿来,根本就不是接麦太。

随后,镜头切到一个小全景,易太依然找着接口来为自己圆谎:马太太啊 专挑接你那天请吃饭,她故意的。(说完便打出一张牌),此时注意梁太的手,她也跟着打了一张牌,然后去拿易太刚打的那张牌,她想要吃牌,对此导演给了她一个笑的特写,估计是听牌了。但紧接着,导演以梁太为主观视角,将镜头给到马太(前景为梁太),说出一个“碰”(与之相伴的还有一个加重的放牌在桌子上的音效)。要知道,刚才易太刚可没说打的是啥,马太能看到那张牌说碰,就一定能看到梁太已经伸过去的手,所以这就很直接地表示不给梁太面子。于是下一个镜头便是,梁太一下子不高兴了的特写镜头。

而后,导演又切易太特写(前景带着马太的关系),眼神闪烁中像是计划些什么,而后镜头再次以梁太的主观视角,切到马太作为胜利者的得意表情,为下一个“梁太开始找麦太搭腔”的镜头做铺垫。

梁太和麦太的外部正、反打镜头

梁太太对王佳芝:“你带的丝袜子还有吗?”

王佳芝:“有,都送出去了。要不下回我再多带一些。”

梁太太:“好的。”

紧接着,镜头切回易太小全景(带着梁太、麦太的身体局部,马太的手因抓麻将而主动侵入镜头空间里):“现在的上海啊!五穷六绝,肥皂牙膏都有黑市。(紧接着,镜头切至易太大特写,表示她在内心做出的决定,就是刚刚她眼神闪烁后做出的计划)以后你勤来,来了也有地方住!”非常温和地在说,以后你勤来,就住家里,见到马太如此嚣张,最终让她彻底坚定了请麦太当外援的决心。随后镜头外部反打给麦太特写,她低下头,笑了笑应了下来。但要注意的是,她这个笑并不是理解到易太是请她当外援的笑,而是为自己作为间谍更加牢固地打入汪府,为暗杀易先生计划的最终成功而感到高兴罢了。


色,戒(2007)

又名:色|戒 / 色·戒 / 色戒 / Lust, Caution

上映日期:2007-11-01(中国大陆) / 2007-09-24(中国台湾) / 2007-09-26(中国香港) / 2007-08-30(威尼斯电影节) / 2007-10-26(美国)片长:158分钟

主演:梁朝伟 汤唯 陈冲 王力宏 庹宗华 朱芷莹 高英轩 柯宇纶  

导演:李安 编剧:王蕙玲 Hui-Ling Wang/詹姆斯·夏慕斯 James Schamus/张爱玲 Eileen Chang

色,戒的影评

Quinnie
Quinnie • 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