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11-28

修女传:遵循你心或遵从信仰

遵循你心或遵从信仰
  ——《修女传》影评
  
  悍客罗
  
  一、 关于赫本
  
  看完《修女传》之后,久久未曾动笔,因为实在不想随意写些东西敷衍过去,这部影片值得多些思考。
  
  对奥黛丽•赫本的片子,我还算比较熟悉。大学时候曾经有段时间,迷恋她到痴狂的程度。那时我跑遍了城市各个角落的碟摊,搜集了不少黑白影像的赫本电影。只是这部《修女传》,却一直没有认真看完过。
  
  了解赫本生平的人都知道,她一生热衷公益,临老也曾多次只身前往非洲,堪称公益表率。据她周围的人回忆,奥黛丽•赫本与非洲结缘,跟拍摄《修女传》有一定关系。
  
  二、 关于《修女传》
  
  纯粹从电影本身分析,《修女传》也属于影史中的上乘之作,画面唯美、剪辑得当,剧情紧凑、主旨明朗,再加上当时风头正劲的弗雷德•金尼曼导演(他曾经得过四次奥斯卡大奖),及风华绝代的奥黛丽•赫本主演,无论从商业上或艺术价值上,都有可称道之处。
  
  仔细研究《修女传》之后,我对导演的选色构图及场景设计尤为赞赏。
  
  故事一开始,画面落在奥黛丽面部,一个曼妙身姿的少女,倚身在静如明镜的河畔小桥上,字幕缓缓而出,北欧风格的小镇建筑逐次进入画面。整个镜头即使暂停下来,当作平面照片,亦颇多可取之处。
  
  而当少女嘉比成为修女卢卡之后,投身到刚果比属殖民地服务医疗,导演多次给医疗室附近路边的几只野鸟不同角度的特写。第一次是卢卡刚到非洲,一下火车,立刻被非洲的野性与祥和吸引,路边悠闲踱步的彩色野鸟,正是非洲完美自然的最好象征。
  
  第二次是她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之后,作为护士的嘉比对自己作为修女卢卡的身份产生了质疑与动摇。她一个人走出医疗室,来到树下,又遇到那群悠然自得的彩鸟,它们只是自顾自地踱步觅食,没有人类那么多思考与挣扎。对比悠闲的它们,嘉比似乎对自由多了些隐隐的认同。
  
  最后一次则是她要离开非洲时,含泪与那群彩鸟告别,喃喃自语或者像是对它们倾诉似的说:“你们知道吗?我要走了,我要走了……”心里饱含的不舍,其实不仅是对非洲自然淳朴的留恋,也是对自己献身信仰却理想破灭的一种惋惜。
  
  三、 关于信仰
  
  从《修女传》的情节可以看出,导演想要表现的其实是信仰与自我的冲突。
  
  爱情失意的嘉比(失恋或爱人去世),决心为自己的理想献身,不顾父亲及姐妹的反对,投身修道院,经过层层洗礼,成为修女。通过医学考试之后,前往非洲刚果支援当地医疗。在与医生接触及与病人的相处中,她渐感被宗教教条束缚,困惑于信仰与自由的冲突。终于在养病结束回到比利时之后,因为父亲被二战暴徒枪杀,决定退出修道院,投身地下反抗组织,结束了自己的修女生涯。
  
  影片中嘉比向修道院长提出离开的时候,他们俩的那段对话,基本上清楚表达了嘉比的困惑:“当我听到祷告钟声的时候,我不知道是该放下一切赶去做晚祷,还是该继续跟我的病人作很重要的交流。而如果我在大静默期间说话,就严重触犯了教规;但如果我不跟病人交流,只是沉默着跟他们相处——我想这并不是慈爱及宽容的表现。”
  
  修道院长意味深长的说:“嘉比,你应该去做个护士,而不是修女。”
  
  对,也许,这就是这部影片的一句话判词:她本是投身大众,敢作敢为的好护士;怎奈得一身白袍,不言不语作修女。
  
  我们再来看看这信仰本身对嘉比做了什么。
  
  一开始嘉比满怀兴奋地投身教会,对一切充满渴望及好奇,满心欢喜地以为从此可以为远在非洲的穷苦大众服务,可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了。从换去俗衣,改穿道袍的那刻起,“少女嘉比”就已经留在了河畔别墅的小阁楼里;而“卢卡修女”,一个崭新的修女,像别的那些面无表情的人一样,出现在了修道院的人群里。
  
  接下来是三规六戒的“培训”,有形体上的训练——诸如轻声走路,尽量不说话,以手势代替言语,不得慌张奔跑,不得大声呼喊,不得神色夸张;还有心灵上的洗礼——诸如不准回忆,不要骄傲,不能欣喜……说到底,其实最合格的修女,应该像统一定制的机器,她们是上帝的新娘,她们不笑不怒、不说不动,她们虔诚宽容,她们平淡如水,她们是上帝锁在修道院里的神之供品。
  
  可惜嘉比天性不是如此,她热心公益,一心想着为大众做些什么;即使是在偏远简陋的非洲支援医疗,依然会因为她的创新和人格魅力,成为当地议论的焦点——而甚至这种“为神增光”的事,也会让“静默至上”的修道院高层觉得不妥,甚至会像片中的措辞那样“你这样会让我们修道院都很难堪”。这信仰实在像紧箍咒一样,动弹不得嬉笑不得。
  
  《修女传》中还有一个情节,再次反讽了修道院的道德与教规。嘉比因为是著名医生的女儿,从小就经常接触各种医疗器械,于是在医学院培训期间,表现明显优于普通人。但表现不佳的一个老修女,因为是服务刚果的熟手,生怕因为医学测试不合格而刷下新名单。教会上层权衡之后,则以磨练卢卡修女意志的名义,让她故意考差——且她们的说辞是:“你应该常备谦卑之心,去除骄傲之气;还有什么比失败更能羞辱人吗?如果你能忍受这样的羞辱,那么对自己的磨练也将更有效果。”
  
  于是,在信仰的外衣下,修道院的高层们教唆卢卡修女,摒弃诚实的品质,变成一个充满谦卑心怀的静默修女。
  
  四、 关于自由
  
  《修女传》中关于自由的思考,更多是由配角引发的。
  
  比如唯一与女主角嘉比对戏的男人,“医生福图奈”这个角色。他还未出场,就先被另一个修女介绍是“嘴不饶人的无神论者”。果不其然,他语速奇快,得理不饶人,理性且看起来不讲情面——依赖卢卡修女的辅助,却又时时刻刻讽刺她的墨守教规。但在关键时刻,卢卡发现自己染上了结核病时,他却体贴入微地照料她,直到她渐渐康复。
  
  就是这样一个外冷内热的医生,让嘉比对修女的信仰产生了最开始的动摇。“是救治伤患重要,还是宗教仪式重要?是静默沉稳重要,还是热心真诚重要?是获得感动及帮助别人重要,还是摒除回忆重要?——简而言之,是作为一个人重要,还是做一个‘信仰机器’重要?” 卢卡不能回答,上帝也没有答案。
  
  而另一些足以引发对自由思考的,是关于传教士与土著图腾信仰冲突的段落。
  
  比利时人进入非洲刚果,不是以侵略者的姿态,而且以布道者的形象。他们带去了医疗,带去了教育,带去了宗教信仰——可是当地人即使制度落后,也依然有自己信仰的自由,正如片中镜头透露的细节一般,医院里收养的小狗,在脖子上也挂了一串当地土人的图腾标志。
  
  某个发愿要让当地人统统皈依基督教的修女,却最终惨死在迷信巫师的当地人手中。虽然后来在修女宽容的感化下,当地人中有不少选择在圣诞节皈依基督教——但关于信仰自由的讨论,恐怕不会像镜头中黑人小孩和白人小孩一起步入教堂这样和谐。这情形,正如比利时人并不只是跑去非洲传教,也把刚果变成了自己的殖民地一样。
  
  纵观全片,赫本无疑是剧情的中心,她也确实不负众望,即使放在五十年后的今天来看,她的表演亦不过时。而影片带给我们的关于信仰与自由的思考,对于早早魂归天国的奥黛丽•赫本,或许也是一种宽慰吧。


《看电影》杂志未刊稿初稿。
  

修女传The Nun's Story(1959)

又名:艳尼传

上映日期:1959-06-18片长:149分钟

主演:奥黛丽·赫本 彼得·芬奇 伊迪斯·伊万斯 

导演:弗雷德·金尼曼 编剧:Robert And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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