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12-05

赵氏孤儿: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刚刚看完《赵氏孤儿》，原本就没对本片抱太大的希望，但对总是觉得陈凯歌对于这种古典悲剧题材应该会有一定的驾驭能力，所以还是有少许的期望，至少一个上佳的故事框架摆在那里，剧情不至于太走偏吧！没想到，看过之后还是失望了。

赵氏孤儿，真名赵武，史有其人，感兴趣的网友可以查查资料，其婴儿时期逃脱一劫的传奇经历确有史料记载，而且赵武其后身为晋国正卿，主持国政，并颇有政绩。但赵氏孤儿之所以后世流芳，不只在于赵武本人，更在于司马迁如掾大笔在《史记·赵世家》中所描述的那个悲壮的故事，以及纪君祥所写元杂剧《赵氏孤儿》的影响。

但是，一个好的故事并不等于一个好的电影剧本。陈凯歌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有感于原剧中过分突出忠义概念而忽视了人性的力量，陈导在本片中做出了很多改动。原本用意是好的，但是这也是危险的，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原故事的核心感染力。

没错，一个好的剧情必须要有一个核心的感染力。元杂剧《赵氏孤儿》着眼点在忠义二字，赵氏一门的忠烈、程婴的忠心耿耿、其含辛茹苦抚养赵氏孤儿的艰辛，力图为赵家平冤雪恨的毅力都是剧情推进的着力点。而本片由于价值观的问题，将这些一并剔除，而将主要视角放在了程婴的人性挣扎上。程婴营救孤儿，是出于巧合与无奈（这点剧情处理的有点绕，程婴之妻死的有些不明不白）；程婴抚养婴儿，是出于对屠岸贾的憎恨与为亲子复仇的心理；让赵氏孤儿接近屠岸贾，也成了在心理上打击屠氏的一种方略。而另一个巨大的改变是对屠岸贾形象的处理，本片中的屠氏成为一个立体的人物（王学圻表演的层次确实很丰富），不再是嗜血残暴的奸佞之徒，一方面对于赵家的屠杀似乎成了被压抑的反抗（赵家父子的做法过于咄咄逼人，甚至无法令人产生同情感），另一方面对赵氏孤儿的爱惜也有着浓郁的父子亲情，甚至在知悉赵氏孤儿身份之后也没有真下狠心。这样的人物处理本身无所谓失败或成功，但是，影片在最后结局处理上的模糊以及核心思想上的迷失却直接导向了本片的失败。

说实话，当看到屠岸贾冒着危险回身营救被自己设计而陷入敌阵中的赵氏孤儿之时，还有些期待陈导会给我们带来一部视角新颖、结局突兀的影片，但本片的结局处理无疑打消了这种期待。如果真以人性作为着眼点的话，矛盾冲突的中心无疑应该是赵氏孤儿自己。按照本片的剧情，这个身怀三种不同亲情（赵家的血脉之情、程婴的养育之情与屠岸贾的教导之情）夹缝中的孩子应该是最可怜的。他身上背负了太过沉重的压力，时时刻刻都足以将他压倒，尤其是当剧情进行到他得知真相之后，家族复仇的重担、被养父利用的痛苦、以及对屠氏尊尊教诲的感激，纠结于各种亲情漩涡中的这个十五岁的孩子，心理应该是极其复杂的。如果以此出发，最终三人的对峙会好看很多。但是，赵氏孤儿这种细腻的情感却被模糊掉了，剩下的似乎只是成为养父程婴的一枚棋子（少年赵孤的扮演者赵文浩还是显得太稚嫩了），屠岸贾的被杀最后似乎成了为报程婴之仇。这样的处理好像是为了凸显程婴的痛苦、心机与抉择，但是剧力的核心——赵氏孤儿被弱化了。而程婴自己，尽管是本片最大的着力点（葛优的演技还是很赞），也因为缺失了忠义这一核心价值观，而显得居心狭隘、心计颇深，影片的格局也显然小气了很多。

一部影片，在处理人物形象的同时，必须同时处理好人物之间的关系以及人物冲突的核心点，否则就无法让观众产生代入感。《赵氏孤儿》就是这样一部只有人物，没有剧力的影片，就如同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格局之小也就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