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0-03-10

小妇人:如果这样一个独立自主的女性不能获得幸福，那还有多少女性愿意追求独立呢？

这部电影虽然有着很明显的女性意识，但还是在女权叙事的边缘试探，试图找到一个安全的都不得罪的方式在取悦大众和女性发声之间寻求一个平衡点。
比如说，各姐妹不同的人生抉择看似表现出了女性选择的多样性，实则掩盖了女性在适婚年纪不得不经历选择的仓促与焦虑。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随着适婚年龄的临近而逐渐消逝，姐妹们不知不觉走到了她们人生的十字路口。得抓紧时间找一个良伴，就像Meg参加的七天交谊舞会见面会，就像Amy看似悠闲却带着婚姻目的的旅行。韶光飞逝，青春短暂，错过了就会被姑妈说成“她就那样了，是指望不上了”。而且还要时刻面对着他人的评判，你选择了一个贫穷的家庭教师而不是有钱人。
值得肯定的是，这部电影真实地刻画了女性各种选择的艰难。就像偶像剧的结尾是男女主快乐地在一起了，家庭伦理剧的结尾是有钱了，重逢了，又在一起了，无不在完美地演绎着媚俗。就像许倬云夫人孙曼丽所说的，从来没有结婚以后就好了这回事。这部电影不给出生活的答案，只告诉你生活的难永远在那里，你爱上了一个没钱的好男人，你就要学会忍受拮据的生活。你才华不够比不上姐姐，还爱上姐姐的男朋友，那除了认真画画期待出头还要学会抑制自己的情感，甚至理性选择一个不错的人。
我们能说听闻Laurie离开巴黎前往伦敦的艾米没有一丝懊恼吗，而从她的回答“因为我刚刚婉拒了佛瑞德的求婚”里透露出的惊慌显然不是在暗示心上人离开的伤心，而是一不小心可能掉入两头空的失败人生。青春很短的，错过了这个有钱绅士，下一个又待何时呢？其实后面不管是佛瑞德还是Laurie告白，艾米肯定会答应，理性的她不可能再承担这个风险了。
人生犹如走钢丝，是非成败一线间。谁也不敢轻易放弃其他走一条没有希望的路。倍受打击的Jo在历经一切后说，如果Laurie再一次求婚，她一定会答应。因为太孤独了。试问哪个大龄单身女性听到这句话不是五内轰然，泪如雨落。只不过，不同的是，剧里的母亲会冷静地问这个选择是否出于爱？剧外我们的妈妈肯定一边说着早知何必来证明自己的英明，一边欣慰地说：你终于想通了。
当然最后Jo的确想通了，在出版商的压力下，又或者说在大众的压力下，成功地追上了自己的爱人。
这种妥协看似在讽刺那个年代社会对女性的单一想象，但何尝不是在满足消费社会大众对美好恋爱的向往呢？在小妇人的年代，女性必须结婚，可能是在满足社会道德的想象；而在当今社会，女性遇到一个soulmate，就是在满足大众的欲望想象了。
但我并不反对这样的做法，事实上，我觉得这样的结局更有利于女性主义和社会的进步。毕竟，如果这样一个独立自主的女性不能获得幸福，那还有多少女性愿意追求独立呢？独立和幸福不应该相悖，而应该取容忍和和谐而代之，成为现代婚姻的两座基石。如果多数独立自主的女性能找到懂自己的另一半，那观众也会越来越接受这种模式。
前些年那一大波被无脑恋爱剧侵害的年轻人对另一半的美好想象停留在霸道总裁、傻白甜、高富帅上，没人告诉你交流的重要性。更没人告诉你一个尊重你的人同样会提出让你不悦的意见。养宠物式的恋爱模式风行恶果累累，女性深受其害而不自知，让渡自己的权利最后不得不全体女性为之买单。《东京女子图鉴》里那位上司怎么说的，前一辈女性斗争来的权利被你们拱手相让。
有人说这部剧就是在告诉我们女性有选择人生的自由，无论做什么选择都没有错。当然没有错，但是它也在告诉大家理性真实地看到生活残酷的那一面。无论做什么选择都不容易，别再想着一劳永逸的人生了。自由爱情青春这些美好的东西都是些娇艳欲滴的玫瑰，时间一久要开不出新的花来就只剩带刺的枝条，鞭笞着不思进取的自己。
不过，知道这些真相的观众可能并不是想着要努力掌握自己的命运，而是乞求上天可不可以不长大呢？毕竟，时间才是那个剥夺一切欢乐的祸首。看着拉住梅格的手说不要结婚的乔，相信每个人面对离别都有过那么一刻，像派大星那样慨叹：“欢乐是如何消失的呢？”
之所以说这部电影在女权叙事的边缘游走，是因为它还触及了一个问题：女性的愤怒，但并没有深入。也就是Jo曾提到的自己的愤怒，她提出的这个疑问，以及母亲说到自己终于在四十多年的生活里慢慢控制好了自己的愤怒，其实都是在表明女性的愤怒是不合时宜的，不被正视的。这位母亲再理性再包容，也无法跨越时代的藩篱，认识到女性的愤怒也是一种正常的情绪。与之对立的是小妹Beth，她的文静沉默温柔和女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看到，在他人口中的评价，艾米说贝丝是她们姐妹中最好的，有怀念的意味在，但无疑也说明了贝丝的个性应该是女性的模范。在甜茶告白的那一幕，乔说自己不如贝丝乖巧，后面和甜茶的爷爷也说到：“我知道我不够贝丝一半好……”，也暗示了这点。即使直到如今，一个因不公而愤怒的男性会被视作打抱不平，有正义感的侠士，但一个因不公而愤怒的女性很大概率会被叫作疯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