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与族长失之交臂的遗憾中与世长辞,兄弟们继续深陷于困厄生活的泥沼;这是电影的结局,但不是贫困生活的结局。劳拉的巴掌不仅是愤怒和委屈积满后的爆发,更是一次次反抗命运却终究不得的崩溃和绝望。导演透过一个伊朗家庭的生活缩影,展开了被淹没在无助困苦中的伊朗社会。
贫穷,或许是这个家族的无解命题。父亲对于所谓族长名头的觊觎,变相证明了物质的匮乏对这个家庭(至少是这个父亲)的自尊心造成的巨大打击。我们无从得知这个家庭缘何陷入贫穷,或许可以把它归因成荒诞的命运。但劳拉为摆脱贫苦而做出的每一份努力无不以失败告终,无一例外的失败直接刺向了结构性问题的根源。懦弱,短视和独断与父权制一层一层盘根错节,让所谓的穷命扎扎实实地落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也使之彻底失去了开启另一种可能性的机会。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也是伊朗的隐喻,在家庭以外任人欺辱,在变幻莫测地缘政治面前毫无抵御的能力,在阿拉伯世界的野心和报复也随父亲的族长称号一样灰飞烟灭。在编剧的故事结构中,这既是家庭命运与民族疮疤的巧妙结合,又完成了一次对父权制的彻底鞭挞和绝望的尽情宣泄。
当然,这种叙事技巧我们并不陌生。可能够自然不突兀地达到这一效果,也绝不是易如反掌。巴掌里当然有劳拉对父亲的怨念,然而更加有重量的是想摆脱惨淡生活却不得所造成的绝望,犹如大摆锤一样创到了父亲的脸上。希望不断破灭,生活的亮色随金黄一齐被磨灭,记忆里的金币彻底褪成了灰色;劳拉把手扬向父亲,也扬向了泯灭希望的一切事物。屏幕前的观众也挨了一个巴掌,绝望带来的冲击和震撼由此生出。所幸,父亲的躯体终于倒下,房间里的人们仍在载歌载舞,巴掌落下的余声彻底消失,死亡赋予了又一个新希望,但愿生活不再如往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