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10-31

黄土地:翠巧的凝视

《黄土地》开启了中国“第五代”导演的影像美学，大面积色块的铺陈、将人物置于狭小空间中局促的风格化构图，这些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都是具有开创性的意义。但这种风格化的叙事不可避免的削弱了影片的故事性。
这部改编自作家柯蓝的短篇小说《深谷回声》讲述的是“我”（影片中的顾青）一段发生在陕甘宁边区采录古老名歌的纪实性文学。小说中的“我”有着丰富的心理活动，“我”的行为也有着明确的指向，而“我”在窑洞中所遇见的那户人家里，那位十七八岁的翠巧也是个面容姣好，性格热情大方的新女性形象。这种女性形象在中国的文学史上并不鲜见，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里，作家巴金《家》笔下的鸣凤，鲁迅的《娜拉走后怎样》都以刻画新女性让人印象深刻。
然而回到影片中，导演陈凯歌对于人物的处理则是将其扁平化、人物关系也是使其暧昧化。翠巧的出场是被安排进凝视当地婚嫁场面的段落之中，极具风格化的民俗场景为影片增色不少，但此刻的翠巧更像是未被开化的封建当地村民的一员，懵懂、无知。顾青所代表的“公家人”既有着记录陕北民歌这种挽救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使命，自身也带着共产党所宣扬的自由平等恋爱的观念，他潜移默化的影响着翠巧。翠巧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外来人和他的新思想，是有某种心动的情愫萦绕在她心上。我们不能说翠巧对于顾青的情感里是敬畏居多还是潜藏爱情的萌芽，因为翠巧选择出逃的原因是希望加入八路军，成为共产党员，她仿佛是有着更加崇高的目标。但是，翠巧在顾青临走前却给了他自己纳的鞋垫，这种在当地民俗中只会把贴身用品赠予心上人的行为未免太过于暧昧。顾青的例行公事让翠巧绝望。翠巧的父亲对自己女儿的婚嫁也充满了某种“愧疚感”，可以说，这种愧疚感的存在按照封建迷信的村子设定是不合时宜的。我们无法通过更多的细节得知三个人之间更加明确的关系。而导演这种有意的模糊人物性格及动机的行为实则还是在为他的形式美学服务。
可以说，翠巧的凝视充满了某种象征性。从翠巧凝视着村庄的一切，她一直是向外看的。一直到自己也如村中绝大多数女子的命运一般等待着一个陌生老男人的迎娶时，翠巧凝视着自己的嫁衣，此时的她才仿佛有了自我意识。当她再次凝视黄河时，内心已经因为顾青的到来而有了波澜。因为顾青说，黄河的对面是一个新的天地，那里的男女是自由恋爱，自主选择婚娶。但这种凝视注定多少带有某种宿命般的仪式。因为凭翠巧一己之力是无法改变自身命运的。而这种命运也直指她走向悲剧性的自杀。
翠巧的行为没有为村子带来任何变化，村中依旧在重复旧有的规矩和处事方式。但是，导演却有意安排了一个光明的尾巴。即，翠巧的小兄弟憨憨，憨憨接过了翠巧凝视的接力棒，他沉默着凝视着村子里拜龙王祈雨的民俗仪式。而这份沉默的凝视的力量，仿佛也能穿透银幕直抵观众的内心。

2018／11/1 傅东点评《黄土地》摘要
1、传统生活与传统习惯和现代社会的比较（传统与现代的比较－1987－发生在1939年）
2、导演生平的影响力（陈凯歌文革下放－与其观察到的生活密切相关）
一个带有悬念的开头“黄土地没有天空”，吸引读者读下去，电影的描述，围绕叙事展开（从模糊到清晰）
视角的选取——不完全按照叙事的顺序，而是可以从一个角度进入
3、再次强调的特点——天与地之间的斗争和爱情之间的斗争
4、花轿的镜头——从神秘到具体的形象
5、避免“我觉得，我感觉”，可以直接进行说明
6、小标题的转折——民间的歌声，封闭的传统中感受到自由
7、写法上的三个阶段：与读者相遇，通过感官感受：声音／视觉——与读者的亲密性／男主角转向憨憨（一种远视角）
8、从结尾开始讲述电影（但开场不要告诉读者）也要避免走“迷宫”
9、第三个阶段：抽象的概念——现代性－一般性，广泛的概念需再谨慎一些
导演的说法并没有那么明确，也没有非常乐观。
10、电影不单独包含一个理念，多留意。空间上的处理一两句话揭示出。
11、觉醒是否是第五代的印记？是否包含着更多的多面性／复杂性
1、美学（一般性的开场）vs从具体的细节开始
2、引用小说的主题和灵感——比较女性，单独提出就足够（冗长）
3、导演处理的方法——扁平／暧昧多义——想法模糊－观察准确，其暧昧追求的是（1）现代与传统（广义）（2）革命生活与爱情（狭义）
4、形式美学－模糊的场面－背后政治上的选择，从合法拍摄到非法放映再到合法化（思考）1869年北影－“不存在的影片”
5、结尾处的“光明”是否恰当？从不确定的开始到结尾处的确定
1、历史的价值：电影的三个时代：1939/1984/2018
三个历史的层面：年轻导演选择拍摄历史的原因？提出问题－说明问题－推测
2、民歌的暧昧性－魔术－祈求下雨（中共通过民歌达到一些目标）
（民俗迷信vs共产党的诉求）
3、镜头－大景别、小人物（人物的渺小性－小的无力感，无法影响大环境－镜头语言的构成）
4、现实主义－语境的使用（西方艺术理论某个时代，特别的流派，具体的时间／风格的呈现）这里的形象风格化不一定是现实主义（河流、水、天空），小女孩搬的水桶，元素的代表性
5、一个兵——没有靠近，有些魔术化的结尾－你所感受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