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家人出现,到公家人消失,都在光秃分明的黄土地上,和灰色变蓝最后变灰的天空下,开头的民歌(信天游),结尾的民歌(信天游)。好似一切没有发生过,但又真的发生过。毕竟来过的人,总留有痕迹。
开头导演给的大远景,在光秃分明的山峦和土地间切换,重叠。同时公家人从远处走来,无限的渺小,与环境格格不入,却又色彩统一。把故事发生的大地点和自然的大环境铺陈开来,让观众开始想象这个黄土地上的故事。
公家人为寻陕北民歌,好让民歌传唱鼓舞士气,而婚宴上的酸曲儿竟是个穷了几代,至今没婆娘的农民在唱。而这里的酸曲儿就是公家人要寻的民歌。到底歌儿是鼓舞士气,还是穷了人心。婚宴上的木形鱼,摆着是个意思,穷苦的日子,还是需要美好生活的仪式。农村的民俗婚礼仪式上,十二三岁的姑娘头顶红盖头,被摁着磕头行礼。门外小孩子凑热闹人群里,探出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女孩儿脑袋,眼前的一切正是几个月后自己的遭遇。
用穷单身唱酸曲儿,用木鱼代替真鱼,用一致的“哦”回答公家人的介绍。反差的符号,但又是真实的生活,突出更大的反差。
主导电影发展的主角从人群簇拥中来,被主角主导发展的另一主角从人群缝中来。一个人物的清晰交代,暗示另一个人物的命运安排。刚开始看得清道不明,合理又合情。
因为公家人要到最穷的人家借宿,是体验生活,还是给他们减负,带来南方的希望,婚姻自由人人念书。这家穷人的大女嫁的不幸,二女娃娃亲的定金一半置办母亲丧事,一半留给小儿子。酒肉的朋友,米面的夫妻。有的吃就是嫁娶,没得吃就是命运。这里的庄稼人,有自己的规矩。您还是打点热水,早些洗洗睡。
从两类人的思想入手,刻画到每一用语行事之处,不做作而又顺其自然。
而这家人穷,每个人特征鲜明,娘死的早,大女嫁的不幸,二女不愿娃娃亲,小儿子是憨憨,当家的爹勤勤恳恳,揣着大半辈子的道理,还担心浪费每一根柴火。每个人内心都有说不出的事实,成为电影发展的故事。
因为日子难过,所以记下了这些歌。而公家人得寻这些歌,是要进入他们的难过?帮着挑水犁地,开启憨憨的唱歌之旅,指正画圈圈儿不能代替对联,临走前写了一副贴上,来自南方的文化和字儿:自古婚嫁由天定,而今贵福在命中。对他们来说,跟画几个圈圈,没任何区别。公家人来了帮犁地,挑水做活,改善了时下的困难,解决不了恒久问题。
导演把所有的表达,放在了真实存在的每个生活细节,说出来回应去,原因就在风里。
借他人的口,说自己的话。用他人的画面,留自己的语言。影像表达深入浅出,看着婉转而有意,不呆板不无理。
二女儿被婆家人催着迎娶,公家人的到来让她想去参军,而公家人的规矩,不能马上带她走,得等请示后再来。洞房夜的一只黑手,吓得十四岁的她不得不逃走,即使黄河湍急,毕竟靠她滋养长大的,应该不会带给她不幸,等不到天亮,等不到公家人来允许,给憨憨弟挑回去黄河饮用水,告诫又告别,消失在黄河灰扑扑的小浪花里。
洞房夜一只黑色的手,突兀但又形象,二女的表情不用切到新郎的画面,这正是人物表现和带有象征的物,完美诠释内心和主题,简单粗暴。
而故事的冲突,从两类人的本质挖掘出来。公家人的规矩,二女儿的逃婚。从思想再到时间空间。
延安的红色腰鼓队,迎接新兵入伍,喜悦荣耀和希望,在激烈的鼓点中愈响愈烈,尽管黄沙飞舞。村落的绿箍农民阵,祈求龙王降雨,悲恸窘迫和绝望,在急促的叩头中此起彼伏,尽管黄沙飞舞。远在天边的尽头,公家人像是从蓝天里走来,憨憨的呼喊,人群中逆流而迎,天变灰暗,窸窣平常,到底雨有没有求到,看那黄土地上咯!
同样的场景,不同的人和事,表达不同的主题,鲜明对比意味明确。从一个人到一群人,场面变丰富,立意升华。
景别为叙事服务,蓝天变灰暗,黄沙飞满天,祈雨人的脸,腰鼓队的脚;颜色为抒情立意,腰鼓红布,绿树箍,黄土地。

黄土地(1984)

又名:深谷回声 / Yellow Earth

上映日期:1984(中国大陆) / 1985-08-10(洛迦诺电影节) / 1985-09-10(多伦多电影节)片长:89分钟

主演:薛白 王学圻 谭托 刘强 

导演:陈凯歌 编剧:张子良 Ziliang Zhang/柯兰 Lan Ke/陈凯歌 Kaige 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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