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9-04

黄土地:《黄土地》影评2

我一直都在思考这样的问题：中国人的悲剧，是来自于禁欲吗？或者进一步询问：中国人是禁欲的吗？清朝时的外国传教士说中国人“节俭”，买便宜的病猪肉吃，而今天的中国人就在餐馆里把饭菜剩得满桌子都是。罗素也说过西方人可以啃面包，喝凉水，而一心追求某个经济或者政治上的目标，而中国人一旦做官，马上就开始奢侈淫逸的生活。所以我一直感觉禁欲和纵欲都不是根源，在禁欲和纵欲背后还有更加本质的东西，谁要是能发现这个东西，谁就对中国了解得更加深刻一层。周作人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在《生活之艺术》里面说今天的中国人不是禁欲就是纵欲，不是连酒字都不能提就是天天泡在酒缸里面。周作人认为禁欲和纵欲，看似势不两立，可是一转眼就走到对面去了，两者其实还是一样。孔子时代的“礼”，在今天已经没有了，云云。

周作人对于纵欲和禁欲都持批评的态度。他说，生活之艺术只在于禁欲和纵欲的调和（就是孔子所谓“礼”）。可是我们一提到五四时期的学者，好像他们就只是提倡“人性解放”似的。就好像我们一提到存在主义者，好像他们就是反对基督教的，可是我看贝克特的《等待戈多》，我觉得他对无宗教信仰者的批评和审视更加严厉。

可惜的是，周作人没有说明禁欲和纵欲背后那共同的东西是什么。或者也许可以这么说：禁欲和纵欲这两个极端的东西同出而异名，它们背后的东西就是“极端”本身。自由加上极端，马上就成为了放纵，管制加上极端，马上就成为了压迫。统治者虚伪僵化，人民奢侈淫乱，实际都是一样的。

陈凯歌拍片子的时候还是个青年，各种条件也有限，但是拍出来的东西很了不起。今天条件好了，反而不行了。这看起来不可思议，其实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人最有创作力的时候就是不成熟的时候，等到成熟了，可能反而不写了。大概以蒙昧为起点，比蒙昧稍微多知道了一点儿的时候最有创造力。革命时的偏激能够造出好文章，鲁迅某种程度上就是靠偏激而活的，让鲁迅看看后来的中国，很多东西他可能就写不出来了。

2010年9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