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02-01

水形物语:The shape of incompletion

因为《水形物语》在奥斯卡获得了多项提名，所以我是怀着很高的期望值去看的提前场，而大概也是因为奥斯卡的缘故，这一场的人也尤其之多，稍微晚了一点买票的我们只能坐在最边上的角落。
期望越大，失望似乎也就越大，电影是好电影，在很多方面都有非常不错的表现，然而却决计没有达到我想象中的高度，下面就来大致讲一下我理解到的本片想表达的内涵。
1.成人童话
我觉得《水形物语》的本质是一部童话，它有着旗帜鲜明的情感倾向，善的这边美得惊心动魄，恶的那边又丑得令人发指，一边是受到欺凌与压迫，最后站起来反抗的主角们，另一边则是由光鲜逐渐陷入狂暴最后被打败的反派。
而女主最后的蜕变，立刻让我联想到了丑小鸭似的故事，不起眼而又丑陋的鸭子，其实本是美丽翱翔天空的天鹅。从小脖子上的伤痕，我还以为是小时候被人鱼划伤留下的印记，没成想在最后变成了可以在水下遨游的鱼鳃，这点设定可谓是别具匠心，一个世界的残缺，是另一个世界的翅膀。
然而这样的童话里，却又不断被加入成人的元素，无论是从影片开头就出现的性欲旺盛女主的裸体自慰，还是和人鱼赤裸相拥的湿身诱惑，疑惑只是反派的他妻子沉默的床戏，地上的血污，电棒，枪击，断指腐烂后渗出的脓水，都为这部童话外观的电影烙印上了深刻的少儿不宜的印象。
同样，电影中时刻渲染的美国上个世纪60年代的美式旋律与掩藏在背后的冷战阴云无疑也为本片添上了一层铁幕。
而正是这些暴力，色情与政治的元素，让这部电影有了比童话更加深远的意蕴，它们所代表的意义，我在下面会给出自己的理解。
2.残缺的世界
我觉得incomplete是这部电影核心思想，女主角艾丽莎的设定是一个无法说话的残疾人，这当然是最为本意上的残缺，然而其实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之下，她的好朋友黑人妹子也是被歧视的种族（蛋糕店里面就有被赶出去的黑人夫妇），而与艾丽莎的同居的画家，貌似是一个同性恋，就是这样的三个人组成了对抗邪恶的阵营，我们先不说这种设定中有没有政治正确因素的考量，不过这种人物设置无疑是带有极强的指向性的。
而迈克尔珊农饰演的理查德，无疑代表了富有的，完整的白人阶级。
他有着自己幸福美满的一个家庭，而且换了一辆让路人瞩目的好车，他其实也非常享受这样的生活，完整而美好，只不过一系列发生的事情最终把他推入了深渊。
整个影片，理查德就是一个逐渐走向残缺的过程。虽然开篇不久他的手指就被扯掉，不过被艾丽莎找到后立刻接了回来，不过我们都知道，他身体上的残缺已经出现了，无论他如何去掩盖，去修复，那重新接上的手指也终究会走向黑暗的极端，于是他的手指一天天地坏死，发臭，直到最后，他扯下了自己的那两根手指，印证了他终为残缺的事实。
理查德刚买的新车也立刻被撞烂，这仿佛也在让他逐渐走向残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物质上，当然不愿接受不完美的他霸占了别人完整的车去追人鱼了，此为后话。
不过最有意思的还属鱼人给理查德的致命一击，他割裂了他的喉咙，虽然没有一击致命，却让他在濒死的那些时间里丧失了他说话的能力，他比之艾丽莎，比之鱼人最大的优势，在这一刻也消失殆尽，他被拉到了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地位上，他也成为了被他看低的残缺之人。
3.鱼人的双重面相
接下来，让我来说一下本片最大的主角，也同样是最大的噱头，鱼人先生。
其实鱼人虽然作为象征物在影片中提供了非常新颖的视角，然而我觉得从大的方面来说，这个角色的设置是很失败的，因为他的这种外形与无法言语的特征，他的情感表达受到了很大的限制，然而他又无法像艾丽莎那样通过丰富的动作与表情来传达自己的思想，因而直到影片结尾，我觉得观众依然会把他当成一只神奇的类人野兽，而不是真正情感丰富的一个雄性。
其实在艾丽莎幻想中同鱼人共舞结束时，我们也能看到鱼人只是自己在进食而已，不知是否导演有意为此，不过无论如何，当我们无法将自己的感情带入这个鱼人身上时（甚至他还吃了小猫咪），我们对他的命运便没有那样的关注，影片最终牵扯心弦的还是女主艾丽莎。
而鱼人设置的意图其实还是值得肯定的，因为他给这个影片中的人提供了两种看法，对于理查德，将军，甚至开始的苏联科学家而言，他只是一只猛兽，他的意义就是被研究，被解剖，而理查德扯下的两根手指也印证了这一观点。
而对于艾丽莎而言，这是一只通灵性的人鱼，他有着人类的情感，他值得被善待，而就是这种善良，让她救出了人鱼，而人鱼也展现出了他的神奇之处，身体发出美丽的蓝光，治愈伤痛延年益寿。
而鱼人就像是反馈外界的一个神秘黑盒，你善待他，他也就展现神迹，你虐待他，他就显露狂暴。
4.孤独者的相拥
艾丽莎救助鱼人的行为，说实话，有些过于理想化，然而从深处看，这种行为也有其合理的地方。
艾丽莎作为一个哑巴，她从小就生活在孤独的环境之中，而鱼人，在她看来，无疑是与她同病相怜的存在，她觉得鱼人有着细腻的情感，同样也不会说话，同样不被善待，正是这样的情感让这两个孤独可怜的人彼此相拥。
当然，我必须承认，这相拥虽然很美，不过艾丽莎的性欲在里面占了很大的比重，而鱼人究竟有多么爱艾丽莎，其实我们无从得知，或许他们两的交配对鱼人而言也无外乎鱼水之欢，当然此事对二人都是乐事，于是何乐而不为呢？
但再转念一想，艾丽莎如此旺盛的性欲在很大程度上也源于她从小而来的孤独，不过她的性欲却也有其指向，当她被理查德解除身体时，本能的反感让她避而远之。
《芳华》里面说到何小萍对于刘峰的感恩是因为一个始终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识别善良，也最能珍惜善良。不知道鱼人先生对此有无同感。
5.爱欲的鸡蛋
鸡蛋这个意向的设置其实也非常有趣，因为影片开始两个煮鸡蛋的镜头，都是与艾丽莎自慰相连的，这无疑为这几个鸡蛋赋予了暧昧的意味。
接下来的剧情中，鸡蛋成为了艾丽莎与鱼人最初相识的道具，她用勺子慢慢把鸡蛋敲开，然后放入嘴中的镜头，在我看来比影片中某些裸露镜头带有更多的性暗示，而之后鸡蛋就成为了两个人情感的媒介，鱼人学会的第一句手语也是“egg”（可惜我现在都不会剥一个完整的蛋）。
而鸡蛋在其中的某条故事线中也悄悄地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她不小心遗落在人鱼身边的鸡蛋被理查德发现，而苏联科学家在之后的某个镜头中给人鱼喂食很多鸡蛋，这大概就是苏联科学家给艾丽莎打的掩护了吧，这份善意尤为可贵，可惜艾丽莎对此并未领情。（我们注意到，其实苏联科学家也是一个孤独的人哦）
6.关于人物塑造
这电影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所有的人物都有非常丰满的形象（虽然有些因为黑人，同性恋而有了一些稍微刻板的脸谱化处理），我想在这里着重提一下苏联科学家和理查德，理查德虽然之前提到过，不过在这里拿出来和苏联科学家做一个对比的话，会非常有趣。
苏联科学家和理查德面对的都是同样一个难题，上司要求杀掉鱼人，然而两个人所做的抉择却是截然相反的，理查德决定无条件服从上司的命令，坚决除去鱼人，然而在鱼人丢了后的大部分时间里，这个表面上非常坚强的人其实是非常无力的。
而另一边，苏联科学家选择了冒着性命危险拯救人鱼（虽然这很大程度上源于他的科学素养），而这个平时看着很软弱的人却做出了如此勇敢的事情。
理查德和苏联科学家在面对人鱼事件时如此迥然不同的反应，可谓剧情上设置的一个亮点，可惜大概他终究是个苏联人，最后还是没能善终。
7.金..金刚狼？
影片最为让我诟病的就是那个奇异的结尾，我知道鱼人很厉害，生死人肉白骨，不过当他身中两枪死而复生后，某种超级英雄片的氛围还是立刻感染了我，我记得上次看非超英电影却看出超英感觉的还是《美版午夜凶铃3》里贞子出现打倒坏人的桥段。
总之，我晓得了，鱼人就是个水系的金刚狼了。
不过结尾真正的问题就是他并没有能给前面如此漫长的铺垫来一个足够令人称道的结尾，它的收尾过于保守而沉闷，在某些程度上还不如上周我看的《移动迷宫3》的收尾，之前一直塑造的反派的无力感与鱼人展现过的疗伤让我们并不会对主角们的命运有太多担忧，以至于鱼人的复活和女主的死而复生都是情理之中毫无意外的发展。
当然，《水形物语》是一部优秀的电影是毫无置疑的，丰满的人物形象，值得推敲的故事设定，平稳流动偶有亮点的剧情发展，还有作为一大闪光点的场景剪切，有几个镜头的转场简直妙不可言，只不过作为奥斯卡大热的候选人而言总觉得名不副实，似乎《伯德小姐》和《三个广告牌》还更有冠军相。
不过不完美也未必是多么糟糕的事情，就像电影中一直试图将完美的白人形象拉下神坛一样，或许这部电影本身就像用一个不完美的形态勾勒出残缺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