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我有以下几点启发:

一、中式“强者”与西式“强者”的气质有根本上的不同

无疑,奥本海默是本片唯一主角,是一个有着丰富人格特质的强者。

他才华横溢,骄傲自满,领导力强,喜欢滔滔不绝,喜欢输出观点,性吸引力强烈(虽然演员没有演出这部分气质),在不同女人中斡旋,还是个语言小天才。按照西方言情小说中的分类来看,他大概能够被定义为Alpha Male.

但是如果中国要来讲述一个完成了既是政治任务又体现智商的重大项目的领导者,显然会和奥比有着截然不同的描绘方式——哪怕人格差异并没有那么大。中式领导者、智者的形象,或者说媒体渲染出的中国科学家的形象,想想基本都什么样?大概联想到的都是笑盈盈、温和谦卑,但又与普通人有距离感的样子。

仔细分辨其与电影中奥本海默的区别:

首先应该不近女色,中方通常是年纪大的,更偏慈祥的,无论实况如何,是绝对不可能让“下位者”发现“上位者”的性吸引力,甚至冒出性幻想的念头——这在古代也许是杀头的大忌;

其次中式是睿智、平静、谦卑的,绝对不可能出现强烈情绪,话多会被视作轻浮的化身,像奥比这样口无遮拦看着脾气也不小的模样,在中式语境中通常是负面角色或是丑角,而丑角又不会被赋予这么多的才智;

最后不会过多描绘负面内容,科学错误或人格缺陷,都会淡化,就好似从一开始就直奔着正确而去,中间的全是“坚持”“努力”。

而在中国科学家通常都不是领导者,这两者之间还有微妙的区别。

资治通鉴中记录了这样一件事:

文侯与田子方饮,文候日:“钟声不比乎?左高。”町于方笑。文供日:“何笑?”于方日:“医调之,君明乐官,不明乐音。今君审于音,豆恐其聲于官地。”文侯日:“善。

大意是田子方嘴魏文侯太懂音乐了,恐怕对任免官员的事情就疏忽了。这个故事很简单,但交代了儒家心目中的领袖素养,用孔子的一句话概括:“君子不器。”(《论语·为政》)。作为管理者,必须让自己“不器”,不做任何领域的专才。所以在中国,一个项目的领导者,通常都不是这个项目相关的科学家。一个最能干的人,也不过是个“吏”。

孔子还有一句: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群星共(供)之。”(《论语·为政》)一个统治者,他要是能够推行德政的话,他就好像是天上的北极星一样。北极星的特点是什么?它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满天的星斗好像都在自然而然地拱卫它。这是我们传统的儒家价值观,认为优秀的领导人自己不需要有能力,不需要解决具体的问题。

你一是需要道德高尚,还有就是要善于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岗位上。你有这个能力就行了,别的能力不需要。在《三国演义》中,就对刘备的能力有很多弱化,鞭督邮,斩蔡阳,火烧博望坡,大破夏侯惇,历史上都是刘备的作为,但在小说中,功绩被分别安排给了其他人。

综上,类似奥比的人物形象,在中式语境中完全找不到近似款。这个对比发现让我觉得很有趣。

二、奥比是个超强项目管理大师,我永远做不到

奥本这种狠人,会规划,知人性,还懂业务,会push到每一个细节,要求每处都要做到极致。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类人,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许多认识的人的影子:旺盛的精力,工作狂,聪明。与他们合作的过程备受折磨,于是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于是更喜欢费曼。费曼在本片也有几个画面几句台词。

我首次购置kindle后,到处找mobi免费资源,记得还是在贴吧里,看到有人推荐并分享《别闹了,费曼先生》,便下下来阅读——读完果然很喜欢,后来资源还发给好几个问我推荐书的同学。当时并不知道是他自传,只觉得里面故事有趣,人也有趣,自己能够感同身受里面每一个小恶作剧,能够轻易与费曼产生链接。

现在兜一大圈,又引发了我对费曼的回忆。奥比和费曼是两类人,他们有许多共同点,但我能轻易感受到其中的不同。在费曼自传中,曼哈顿计划在上半本占据了不小的篇幅,但是里面全都是他的个人视角。没有宏大叙事,没有伟大意义,没有坚信不疑,没有用什么大东西笼罩自己,托举自己。他记忆深刻的全是自己的个体经验,某个下午解开保险箱的欢呼心情,和妻子加密沟通的玩笑,诸如此类。

当时费曼还年轻,但他年纪再大,经验再丰富,也无法领导这样庞大的计划。我也一样。我在今天才终于确定这件事。这不是能力差距,这真的就是两类人。

三、研制原子弹的科学家是否负有反人类罪?

这个折磨当时科学家的问题也让我摇摆。一开始的我:杀人武器,当然不对。后来总统说,加速了日本投降,减少了美军损失,也觉得很有道理。刚研制成功就立马用日本战场来秀肌肉,中国人民理应百分百支持,这减少了多少红军的伤亡,而且狠狠痛击小日本又是多么大快人心。可我还是想在这百分之百中保留1%的悲悯,那些死状凄惨的平民毕竟也是人类。

(小日本又作死排放核废水,1%仅存0.1%了。)

最终按下按钮时会有微小概率会烧毁大气层全人类毁灭,这样的心情也无法想象。是作为科学家,朝闻道夕死可矣吗?还是厌倦了无穷无尽的人类战争,不想面对马上要面临的政治冲突,真的疲惫了。

其余的,这是一部上乘的工业设计作品,镜头审美、服化道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满分,但作为电影片名,本片绝对主角,看完三小时后我仍觉面目模糊,不太拿得准他在每一个场景中的情绪与状态,另外女性方面的刻画也有很大问题,不赘述。


奥本海默Oppenheimer(2023)

上映日期:2023-08-30(中国大陆) / 2023-07-20(中国香港) / 2023-07-11(巴黎首映) / 2023-07-21(美国)片长:180分钟

主演:基里安·墨菲 艾米莉·布朗特 马特·达蒙 小罗伯特·唐尼  

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 

奥本海默的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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