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兰就别拍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宏大时间史诗《信条》,《奥本海默》是一个人的史诗,三小时片长装得下一生的浮光掠影。唯有他才能把抑郁症、科学的天赋与自然界的闪电、雷、雨杂糅在一起,却不显刻意,奥本海默好像天生携带者呼风唤雨,而又脆弱的本我、超我。
导演即使拍白人男性的史诗,也不会让电影语言落入陈腐的窠臼,女人在本片里是点缀,却是有性格的个体,琼比奥本海默看起来还脆弱、不稳定,渴望鲜花与拥抱、爱,在骤然获得后,瞬时丢弃,垃圾桶是花的归宿,死亡是她的门廊。
奥本海默的妻子凯蒂,有钱有故事,经历一段出生入死的婚姻,在策马奔腾时,与奥本定下婚约,却在生下孩子后,陷入抑郁的漩涡。她从来不是成功科学家背后,默默无闻收拾家务的女人,任劳任怨不是她的代名词,她不爽的时候,就会抛下孩子,无论给谁,不在意,就想喝酒,马提尼喝到爽为止。在奥本接到琼死亡噩耗的崩溃之际,她在风雪里找他,没有忍住屈辱,温情安慰,怒喝一声,让他清醒,“所有人都在依靠你!”让男人掂量掂量自己的位置,看清楚眼前的局势。待到奥本被秘密听证,她是那个捍卫者,比奥本本人还生气,拒绝和中间派泰勒握手,像母狮一样狂砸酒杯,在听证会上,华丽登场,怒气直面检察官,她就是家庭的主心骨,绝不围绕男人转,即使天才又怎样,她自有超越奥本的无限能量。
别人做核试验,可是在沙漠里建起小镇,有酒吧,带着老婆孩子,对比前苏联,可不是老婆孩子几十年不知道人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奥本活到了63岁平均寿命的年纪。凶残的帕什一出场,似乎泄密事件的关键人物谢瓦利埃即将身首异处,结果他活到了84岁。
前半段核试验一完成,后半段就开始紧锣密鼓上演政治权谋,美国始终将程序正义放在结果正义前面,但是当繁杂的程序被有心之人利用时,一样可以造成“冤假错案”。程序正义本身保证的就是相对公平,大体公平,而不是所有公平。反观路易斯.施特劳斯,奥本海默被取消安全许可一案,在本片中已有功过评说,他就如嫉妒莫扎特天赋的萨利埃里,奥本即便拥有超越量子世界的天赋,他的肉身还在地球表面,人们不会给予他永久的豁免权,奥本得罪施特劳斯的事件,就那一次,关于同位素出口挪威的官方发言,他被钉在耻辱柱上,如坐针毡。放眼平凡人如观影的你我,被天才狠狠伤害,也不见得会片刻释怀,自我安慰道,“他是天才,他恃才放旷是应该的”,在可以给予报复的时刻,仍有可能的小绊子。
奥本海默在学业不顺时,想毒死导师,在婚后偷偷去见琼,和另一个女人外遇,不以为意,施特劳斯嫉妒,丢失颜面异常愤怒,泰勒珍惜朋友,在某些事上妥协,琼和凯蒂抑郁。奥本海默不是神,其他人也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没有人被权力、名声、监听扭曲了人生,即使大家都在做着伟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