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本海默在三个小时的故事中讲述了理论物理学家、原子弹之父 J·罗伯特·奥本海默的故事。 这部电影既是他一生的传记片,也是曼哈顿计划,麦卡锡计划的历史书。
但这还不是全部。回想起来,这部电影既不是关于原子弹的,也不是关于罗伯特·奥本海默的。这是一个关于美国普罗米修斯赋予人类毁灭世界的力量之后我们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故事。
所以今天这一篇影评,我们没有解析,只有思考,我们将深入探讨技术与我们生活的关系,以及技术带来的道德选择与不可知的后果。
正如奥本海默通过物理学武器开创了新的世界秩序一样,我们也即将通过人工智能做同样毁灭世界的事情,我们的世界在迅速变化,随着这些变化,我们都必须思考不可回避的重大问题。

政府不信任我们, 我们越来越不信任政府

这部电影最大的主题之一是美国政府和聚集在新墨西哥州Los Álamos的科学家之间的关系。 负责该项目的军事人员担心科学家队伍中存在间谍。 与此同时,科学家们被自己实现不可能实现的目标的野心蒙蔽了双眼,对政府过于信任。 奥本海默和他的许多同事曾经因其成就而受到赞誉,但一旦曼哈顿计划结束,他们就面临政治迫害。

Los Álamos

研究美国历史的学生很容易看出整部电影中麦卡锡主义的含义。 回顾一下,20 世纪初,俄罗斯的布尔什维克革命震撼了世界。 罗曼诺夫王朝统治了俄罗斯三个世纪,但随着社会主义者上台,情况发生了变化, 而这不仅仅只涉及俄罗斯的权力转移。 从弗拉基米尔·列宁掌权的那一刻起,共产主义就成为工业资本主义体系的生存威胁。

The Romanovs

麦卡锡主义是对一旦法西斯主义在德国和意大利被击败,共产主义将占领世界的恐惧的回应。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共产主义者成为美国人民的公敌。 参议员乔·麦卡锡(Joseph Raymond "Joe" McCarthy)领导了一场阻止共产主义在美国本土立足的十字军东征。 许多参与曼哈顿计划的具有左倾政治观点的科学家成为了这场十字军东征的受害者。

Joseph Raymond "Joe" McCarthy

实际上,麦卡锡主义将美国变成了一个监视国家。 联邦调查局在埃德加·胡佛的领导下,保存着持有可能对美国构成威胁的意识形态的美国公民的档案。 正如影片所示,共产党在美国知识分子中具有吸引力。虽然并非所有人都是持卡会员,因为不管是美共还是苏共,许多像奥本海默这样的人都很好奇自由思想,而自由思想却是麦卡锡反对共产主义运动的第一个牺牲品。

Compartmentalization(区分主义)

这部电影凸显了政府对本国人民的不信任程度。 区分主义是曼哈顿计划期间实施的一项政策,旨在保持信息孤岛。 尽管科学家们需要协调他们的工作,但军方担心这样做会造成安全责任。 这种影响在今天的华盛顿官僚机构中仍然显而易见。 看看FBI联邦调查局和CIA中央情报局剑拔弩张的关系我们就知道。

对奥本海默的安全许可进行法庭式的审查是影片的主要情节。 它还说明了政府与其公民之间缺乏信任的想法。 在诉讼过程中,人们发现奥本海默的电话线路被窃听,谈话被录音,而且联邦调查局特工经常跟踪他。 尽管他完成了他的任务——制造原子弹——但他之前与共产党成员的关系使他在政府眼中构成了威胁。

自 1954 年奥本海默安全听证会以来,情况并没有太大变化。政府仍然以“国家安全”为由监视本国公民。 9/11 事件后,《爱国者法案》签署成为法律。 大多数人不知道这损害了他们的隐私权并削弱了法治。 更少人知道早期通过的法律增强了影子法律体系的权力,该体系允许政府监控公民的私人通信。 如果不是爱德华·斯诺登十年后提供了全球监视计划的证据,这些计划可能仍然只不过是阴谋。

the Patriot Act is watching you

奥本海默对我们与政府的关系提出了重要问题。 当政府不信任我们的时候,我们应该信任它吗?

我们相信政府,因为我们相信山姆大叔正在照顾我们。 当我们的利益一致时,这可能是真的。 战争期间奥本海默和他的曼哈顿计划同事们的情况确实如此。 但一旦原子弹投在日本,它们就变成了消耗品。 当不再需要他们的服务并且对共产主义的恐惧达到顶峰时,他们像其他人一样受到迫害。


[真相在权力面前不堪一击]是因为权力有能力压制真相

我们愿意相信一切都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真理、荣誉、忠诚和爱永远占上风。 但如果事实并非如此呢? 如果这只是我们集体意识中的一个神话怎么办?

就像克里斯托弗·诺兰的大多数电影一样,《奥本海默》留给你的问题多于答案。 它揭示了我们思维中的一个悖论,并表明真相并不像看起来那么黑白分明。

影片的主要故事情节除了奥本海默,还有原子能委员会主席刘易斯·施特劳斯。 施特劳斯担任艾森豪威尔总统领导下的商务部长,有待参议院确认。 施特劳斯在听证会上透露,他是一个诋毁奥本海默的雄心勃勃的阴谋的幕后黑手。 奥本海默在影片的大部分时间里所经历的安全审查听证会只不过是施特劳斯本人提出的一个诡计。

Lewis Strauss

从表面上看,真相似乎胜利了,正义得到了伸张。 施特劳斯的政治纵容适得其反。 他成为美国历史上第八位未经参议院确认的内阁提名人。 但奥本海默也没有获胜。 施特劳斯和他的盟友成功地对他施加了政治权力。 他失去了安全许可,也失去了他在政府圈子里的威望和尊重。

奥本海默揭示真理并不是绝对事实,而是一种选择。 每个故事都有两个方面,这意味着两个相互竞争的事实可以同时共存,这仅取决于您的观点。 就像在法庭上一样,一旦事实真相大白,你就可以决定相信哪个真相。

Peter McCollough

奥本海默在 1954 年安全听证会上被抹黑的方式与今天几位著名科学家和医学专业人士被抹黑的方式出奇地相似。 Peter McCollough 博士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心脏病专家,因对 COVID-19 疫苗的安全性表示担忧而被免职。 他因提出替代疗法可能是一种可行的替代方案而受到嘲笑和公开谴责。 与此同时,mRNA 技术研究人员 Robert Malone 博士也对疫苗的安全性表达了类似的担忧,并因此被立即下架。

Robert Malone

如果你把政治信仰放在一边,客观地看待历史,你就会发现当时和现在的相似之处。 第一颗原子弹成功引爆后,奥本海默倡导和平,担心他向世界释放的力量。 同样,Dr. Peter McCollough和Malone——至少是测试科学假设的自由——也对新疫苗的未知后果表示担忧。 当奥本海默在华盛顿被羞辱时,这两个人在数字公共广场上也同样被羞辱。

就像量子物理学一样,真理是多维的。 仅仅因为你更喜欢一个真理而不是另一个真理,并不意味着另一个真理是无效的。 有时真理根本不必是真的,它只需要它可能是真的的概率。 当权力被用来压制对其他真理的探索时,我们就只剩下一个真理可以相信——即当权者希望我们相信的真理。

奥本海默提醒我们,权力可以采取多种不同的形式,随之而来的是对真理的压制。 政治和核武器并不是摧毁一个人的唯一方法。 在适当的条件下,剥夺他的声音反而是更快速摧毁的方法。


当短期目标取代长期后果,一旦精灵从瓶子里出来,
你就无法把它放回去。

曼哈顿计划是作为一场击败纳粹获得原子弹的竞赛而开始的。 这是科学家们(其中许多是犹太人)毫无疑问地团结起来支持的当务之急。

但随着德国战争的结束,他们的任务目标发生了变化。 球门柱被移动了,他们现在正在与俄罗斯队进行一场竞赛。 杜鲁门总统向科学家们发出了最后通牒:在波茨坦之前测试炸弹。 他们做到了。 三位一体测试的第二天,斯大林、丘吉尔和杜鲁门召开波茨坦会议,讨论德国投降的条款。 杜鲁门在那里吹嘘前一天的成功测试。 三周后,美国原子弹的威力在广岛和长崎向全世界展示了。

美国对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解释没有承认轰炸日本是一种选择。 曼哈顿计划不仅仅是为了击败希特勒制造炸弹,这也是为了投射美国的力量。

20 世纪 40 年代,美国狂妄自大的短视迎来了一个由大规模毁灭性威胁统治的新世界秩序。 冷战不仅仅是为了遏制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就像我们被教导的那样,它是为了核武器的快速扩散而战。 通过轰炸日本,美国无意中引发了一场全球军备竞赛,从那时起我们就花费了数十年和数万亿美元试图扭转这场军备竞赛。

在洛斯阿拉莫斯的三位一体测试之后,奥本海默引用了《薄伽梵歌》中的一句著名的话:

现在我变成了死亡,世界的毁灭者。

在整部影片中,克里斯托弗·诺兰恰当地捕捉到了奥本海默在这句话中所感受到的内心痛苦。 他给世界带来了一种新的破坏性力量,他知道这不是人类应该信任的东西。 一旦精灵从瓶子里出来,他就知道它再也不能放回去了。

这是我们所处的当前技术时代精神的隐喻。就像奥本海默一样,我们正处于计算领域大规模创新的边缘。 就像原子弹一样,人工智能将改变世界。 这部电影是一种预感和警告,提醒人们不要在不考虑这样做的长期后果的情况下向世界释放一项新技术的危险。 一旦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回头路了。


很少有人能够并且愿意提出尖锐的难题,因为确实那样
做的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观众离开影院的时候,大部份人相信电影中最重要的场景是奥本海默和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在普林斯顿池塘边的对话。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场景。 可以说,奥本海默的芝加哥之行具有更为重要的意义。

曼哈顿计划分布在三个官方研究地点:华盛顿州汉福德、田纳西州橡树岭和新墨西哥州洛斯阿拉莫斯。 除了这些官方研究中心外,来自多所大学的科学家也参与了该项目,其中包括芝加哥大学的物理学家。

奥本海默前往芝加哥了解他们工作的最新情况。 但在他这样做之前,有消息透露,那里的一些科学家签署了一封信:“反对将他们的发现武器化。 ” 当奥本海默到达芝加哥后,他就知道了原因:他们证明了这个理论是正确的,制造原子弹是可能的,无法阻止原子弹的脚步是必然的。

影片中捕捉到了一小部分异议。 有一次,奥本海默参加了曼哈顿计划工人召开的会议,讨论他们所做工作的道德和伦理影响, 但这些担忧似乎并未得到认真对待。 无论存在什么疑虑,这些担忧都远不如击败纳粹和后来的俄罗斯重要。

同样,这是当今社会正在发生的事情的一个警示故事。 那些有勇气提出有关应对新冠肺炎 (COVID-19) 问题的科学家和医疗专业人士已被压制和注销账号。 对于普通人来说,提问并不是一种真正的选择。 如果你这样做,你会立即被视为反疫苗者而被解雇。(而我就是那一根针都没有打的反骨!)

人们不能问尖锐的问题,因为如果他们这样做,他们的收入和生存就会受到威胁。但仅仅因为我们可能不喜欢问题的性质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应该问它。 提出尖锐问题的能力是我们对权力的检验。 权力压制真相,因为真相是对权力的生存威胁。 提出问题可以揭示未探索的事实。 这些事实不一定是正确的,它们只需足够合理,足以对民间通行的叙述话语产生怀疑即可,剩下的交给时间。

J·罗伯特·奥本海默为向权力说出真相付出了代价,但他并不是美国历史上唯一这样做的人。 无论吹哨人还是科学家,历史上都充满了愿意冒着一切风险去提出难题的烈士。 奥本海默用一生的时间承担了没有在正确的时间提出正确的问题的后果。 但如果不这样做,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一旦启动就很难停止,而你真的真的忍心选择闭嘴嘛?


私人寄语

这部电影我依然认为是克里斯托弗·诺兰最伟大的作品之一,它是一部电影的同时更是预言,甚至是一面镜子。

正如罗伯特·奥本海默用原子弹开创了新的世界秩序一样,硅谷也正在用人工智能开创新的世界秩序。 它将改变我们的思维方式、我们与金钱和工作的关系、政府的结构以及政府在未来是否仍然存在。

好在的是今年早些时候,数千名计算机科学家、研究人员和知识分子签署了一封公开信,要求暂停发布新的生成式人工智能。 就像奥本海默对原子弹制造的担忧一样,问题不在于技术本身,而在于如何使用它。

话虽这么说,一旦人工智能完全进入世界,就没有回头路了。 有些人正在关注这一点,但大多数美国公众过于关注当前两极分化的文化问题,政治问题和军事问题。 我们的政客们如此忙于规范选民的个人生活,以至于他们不可能开始思考需要付诸实施的立法来遏制人工智能的创造。 对此缺乏任何有意义的讨论意味着我们无法提出现在亟待提出的难题。

影片结束时,我们了解到奥本海默和爱因斯坦在普林斯顿池塘边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们担心的是不可阻挡的连锁反应确实发生了,但不是以他们想象的方式。 这不是受物理定律支配的连锁反应,而是受人类一时兴起的连锁反应。

奥本海默一半是电影杰作,一半是警示故事,警告我们不受监管的技术发展和不受控制的权力的危险。 我们没有从原子弹中吸取教训,但人工智能还有时间。 我们有能力向权力说出真相并从错误中吸取教训。 剩下的就是看我们有没有勇气这样做。


奥本海默Oppenheimer(2023)

上映日期:2023-08-30(中国大陆) / 2023-07-20(中国香港) / 2023-07-11(巴黎首映) / 2023-07-21(美国)片长:180分钟

主演:基里安·墨菲 艾米莉·布朗特 马特·达蒙 小罗伯特·唐尼  

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 

奥本海默的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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