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是独立电影人吗,我从来不是独立电影人,接下来我将解释原因。
因为你根本无法做一个“独立”电影人,画家可以是独立的,诗人可以是独立的,而作为电影人,我们无比依靠其他人,不仅依靠与我们一同创作电影,在技术上贡献力量的同事,还依靠负责发行的人员,让电影能让观众看到的人。
很多人都知道《记忆碎片》在圣丹斯放映过,轰动电影节,为我们后来的成就铺好了路。但鲜为人知的是,片子完成后,有人给出一个绝妙的提议,不是我,那就是同时给所有的独立发行商放映这部电影,以此找到买家,最好形成一场争夺战,但所有发行商都婉拒了,没人想要这部片子,有那么一年左右的时间,我们都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我们都不敢信有人愿意看这部电影,当时的处境十分糟糕,在那样的时刻,许多贵人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我说“时刻”但其实是很长一段时间,这就不得不提电影节扮演的角色,因为事实是,我们只有在电影节才能找到这部作品的观众,投资本片的是Newmarket,他们没让我改过一帧画面,一直对我很有信心,也许是因为每天早上都有人给Aaron的咖啡里下药,我也不清楚,他们决定自己发行这部电影,他们找来了不可思议的Bob Berney来搞定发行商,我与Bob见了面,一开始我并没有觉得他怎么样,因为我觉得一部电影自己投资又自己发行的话,肯定找不到观众,但他娓娓道来的向我解释了他的策略,以及如果能把片子送到圣丹斯放映,对于打开北美观众市场的重要性。
那么就聊到了圣丹斯,这就涉及一个问题,电影人想从圣丹斯这里得到什么呢,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目的是什么,想取得什么成果,是奖项吗?是谈成一笔大的发行交易吗?我们的情况显然并非如此,那么如果不是这两者,那是什么呢?答案其实是观众,在影展大概两周的时间里,独立和独立电影创作代表的并非只是一种商业模式,它代表电影人的心之所向,代表不管是导演,编剧,还是演员,观众都会认同其艺术家的身份,电影人由此对自己的创作充满自豪感,认识这些观众的热情,让电影人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属于什么位置,你与观众产生联结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如果你的电影能在这里放映,观众会虚位以待,你的作品会找到观众,他们不一定与你的看法完全一致,但你会体验到对自己作品的自豪之情,坚信你的作品可以参加电影节的那只火苗会在这里被点燃,越涨越高,这团火就是你的力量,你了解自己的能力,你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电影,相信它值得公正的待遇,并为之努力,相信会有观众想看些与众不同的东西,这样的信念会伴随你的一生,在帕克城与观众联结的这段经历会让你终生难忘。
这就不得不提,我和艾玛当时在等Comcast集团老大接通电话时忐忑着,心想我们刚说服他的制片公司为我们的电影买单,但这部电影3小时,讲的是量子物理和世界毁灭,还会是R级的,我也说不清电影讲的啥,或者有人搞懂了,就这样吧(摸耳朵),Brain Roberts(Comcast CEO)接通了电话了,我们寒暄了一番,然后他说的东西,让我们震惊无比,但后来想想也完全合理,他说,他和他父亲在2001年在Deer Valley滑雪,两人一时兴起准备到圣丹斯电影节看一部无名之辈拍的电影,而他们看的正是我们的电影,当时我能听到电话那头艾玛松了口气,我也如释重负,几个想法涌入脑海,首先,我们应该没问题,电影能顺利开工了,因为他说他喜欢《记忆碎片》,他父亲也喜欢,其次就是,大概25年后圣丹斯还在给我被人赏识的机会,上面说的都是为了表达在圣丹斯的经历是独一无二的,会成为你在职业生涯前进的力量,23年前在此的经历我不胜感激,今晚收获这个奖项我深感荣幸,这对我意义非凡,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