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众多,角色的职能,政治立场和动机都不一样,信息量庞大,用细碎的蒙太奇拼贴来完成时空之间的跳跃,非常像阿伦雷乃。有时画面还会出现跳切,总之风格很“新浪潮”(怪不得这部电影选在法国首映)。
流行说法是彩色是奥本海默的主观视角,黑白是其他角色的客观视角。但我认为,采用黑白和彩色两种画面叙事有更复杂的含义。在影片开始之时,会贴出字幕卡,彩色的叫“裂变”;黑白叫“聚变”。原子弹爆炸是原子裂变的过程,顾名思义核爆是彩色部分的核心,奥本海默从在大学里教授量子力学,到组建团队进核试验;但“三位一体”实验只占影片的一小部分,大概十多分钟,大部分时间都是以戏剧化的文戏支撑,每个角色的立场也慢慢浮现,有反战的,有好战的,有民粹,有精英主义,有保守主义,有康米主义等等,黑白部分也代表了世界秩序的混沌,人类价值观的撕裂,肮脏丑陋的黑幕手腕,以及对核武器的恐惧。但是这部电影的政治表达上还是比较保守,并没有对麦卡锡主义进行多深刻的反思。诺兰拍奥本海默被打压的经历,设置了一个具体的反派(唐尼饰演的施特劳斯),而不是将麦卡锡主义作为最大反派,这可能是因为诺兰是个保守主义者,这意味着他对康米主义持否定态度,而不会全面批判麦卡锡主义。这不是一个缺点,跟导演本身的政治光谱有关。
这又不完全是政治惊悚片,而是从奥本海默的学生时代讲到老年的人物传记。他是个很有缺陷的人,他的缺陷来源于自大。当在实验课上,被导师嘲笑,他试图用苹果毒死导师;他沾花惹草又婚内出轨,还用一句“才华能弥补瑕疵”为自己辩解。当纳粹投降了,几个科学家建议停止核武器开发,奥本海默却拒绝了。从施特劳斯口中得知“他拒绝停止研发核武器,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才华”,尽管这段话出自一个反派之口,但结合奥本海默的缺陷来看,也并不无道理(这也是我认为这片采用主客观叙述最高明的点)。奥本海默从未失去道德判断,却总是在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之后,才不断的陷入内疚。如果说这片有缺点,那就是奥本海默和皮尤演的前女友的情感线跟核爆这件事联系得不太紧密,作为传记片,这条线让奥本海默这个角色更加立体,也为他被迫害埋下了伏笔;却对前女友这个角色刻画不足。
科学发展与政治撕裂是否会把人类带向毁灭?诺兰用一个非常漂亮的结尾,把问题交给了观众。结合AI发展和俄乌战争两大热点,这是一部严肃的话题之作,也是诺兰真正迈向大师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