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个小时的电影,把原子弹研发的历史和后来发生的听证会、秘密调查交叉在了一起,反而使得人类史上最大炸弹的出现像是平静的湖面,而下面的暗流涌动不亚于一场巨大爆炸。这种暗流包括了两个纬度的故事,一个是关于巨大武器伤害带来的道德负罪感和哲学思考,一个是朝夕相处的人与人之间信任和背叛的实际考量。
原子弹的带来的巨大破坏,也许确实停止了战争,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己方的人员伤亡,但同时带来的,是对所谓“敌人”,尤其是平民巨大伤害的道德压力。在国家之间的战争冲突中,平民是否就是无辜的?为了降低己方伤亡而不得不使用更大威力的武器是否就是合理的?这类问题就像“电车难题”一样,轻易就会让我们陷入道德困境。历史上,人类之间的战争从未停止过,而核武器的出现确实控制了现代战争的规模,至少,核大国之间的冲突往往只能通过“代理人战争”来实现。可以说,二战后的人类享受到了历史上少有的和平红利,但这种“和平”,却始终有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和平”。但如果从人类个体而言,某个武器的发明,且不说别人也有可能发明,但新武器的出现,并不是就意味着一定会被使用,就像奥本海默见到杜鲁门的时候,总统说“你只是发明了它,而决定使用的人是我”。而同时,人类已有的旧武器,造成伤害的累积效应,也未必不如新武器,甚至从某种角度而言,新武器的致命程度大幅提升,或许也大大降低了冷兵器时代对人个人造成的伤害痛楚。
另一个故事,则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微妙之处。影片中,路易斯当面和奥本海默勾肩搭背,背后却在捅刀子试图让奥身败名裂,而原因仅仅是因为当时奥嘲讽了他,甚至还可能因为他臆想奥和爱因斯坦说了什么坏话。而其他一些科学家,也许当面和奥本海默发生了很多冲突,甚至包括对研究方向的一些不认同,但在秘密调查中,却仍坚定地维护奥本海默对国家的忠诚,信任奥本海默的人格和品质。这种戏剧性的变化和冲突,尽管已经发生在人类历史中的许许多多场景中,但当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自己身边的时候,仍然让人心潮起伏,难以释怀。尤其是来自家人的信任和支持,在危难之际更是显得弥足珍贵。像剧中的妻子凯蒂,即便早已知道奥本海默出轨的事实,但对奥本海默科研成绩始终肯定,并在涉及奥本海默人格和历史评价的大事上,毫不犹豫予以维护。
普罗米修斯把火种带到人间,受到了宙斯的终身惩罚。人类到今天是否还感激,甚至是否还记得他?其他众神,在普罗米修斯被惩罚时,又如何看待他的这个行为?或许神与人一样,也会陷入复杂的人际考量,也同样被道德陷阱所困住。只是感叹,一位生活或许有着瑕疵,但满怀爱国情怀为国做出巨大贡献的天才科学家,直到老年才能平冤昭雪,也着实令人感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