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累犊的对白,靠对白支撑起的人物,以致人物众多,但大都面目模糊,很理性的电影,没有过多情感的包装,唯一让人感觉到永恒的瞬间,是Robert望着原子弹爆炸时那睁大的浅色瞳仁,像是在他的灵魂重重击上了一枪,很神圣、很感性,迷人又危险。前面不断闪回的原子核裂变的画面,加之强有力的配乐,以为原子弹爆炸的瞬间一定会配合震翻影院的音效,但那一刻真正来临时,却出乎意料地安静,只剩不断翻腾上涌的燃烧着的蘑菇云,浸满整个银幕。这里的设计很妙,改变世界的瞬间,其实都是看似平静,却又在剧烈震动,而我们只能在一侧默默地旁观。
对奥本海默性格描述最深刻的一段,是他打算将孩子寄养在朋友家时,大嘲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朋友告诉他“真正自私的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自私的”。的确,他就是个这么拧巴的人,明知一件事有巨大的风险,一旦完成可能会造成无法估量的死亡、痛苦和伤害,但为了一个目的,一个看似合理正当的目的,仍然义无反顾地去做,当结果不受控制,创造者终变局外人,面对真实的死亡,他也会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尽管科学家的身份已被政治色彩缠绕,他仍然无法像政治家一样冷酷又自私,像杜鲁门那样坦然,甚至为了减轻负罪感,而甘愿受同僚们的羞辱诋毁。
后半程对奥本海默的审讯让我想到加缪的《局外人》,当每个人都有权解释你行为的动机、剖析你的灵魂时,真正的主人公失声了,成为这场事件的唯一的局外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目的、意图和利益,但都并不为你而来、替你着想,信任在此刻变成了虚无缥缈的东西,人性的黯然在这一刻彰显。
在这部本可以撼动我心灵的电影里,让我感到非常失望的是对女性角色的刻画,很失败。女性逃离不开家庭、情感的束缚,性化女性的惯用手法让我感到男权的傲慢。Kitty,一个聪明、睿智、美丽的女性,依然会被孩子折磨到情绪崩溃、因丈夫出轨而无法自控,每一次的大喊和过多的眼泪,只能让我想到男性批评女性最多的一个词——“情绪化”,这种对女性过于单一直白的呈现,让我感到不适。奥本海默热衷于flirt,流连于kitty和jean的情感纠葛,更让我感觉到,男性有情感需求,可以去找女性,因为她们永远包容、善解人意;而女性有情感需求,大都只能自己消化,因为男人要去做更“重要”的事。她只是他生活的一小部分,而他往往是她生活的全部。一种恒久的,结构性的、秩序性的,情感上的不公让我感到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