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这是一部成功的电影,诺兰对实拍的执着、经典的多线叙事再加上如有神助的bgm给这个电影增色不少。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商业,毕竟诺兰自身也毫不避讳自己商业片导演的身份,这部电影对imax和胶片的宣传加上大荧幕的效果之好也给其带来了相当大的商业成功,国内上映5天就已经破了2亿票房,各大城市imax厅座无虚席以及全球票房突破8亿美元无一不印证了其视听效果之优秀。
回到电影本身。电影的弊病源于诺兰对于电影的一个执念。众所周知诺兰是善于在电影中玩高概念和视听技巧的,这次的高概念在于各种新物理概念的交织,微观世界的频繁闪回不仅隐喻了核爆的临近,也表示了奥本海默脑海中关于核爆的图景在逐渐成型。各种交替的时间线推进带我们窥见奥本海默的天才构想。我们在诺兰给我们创造的胶片盛宴中享受,然而,诺兰在一次次的闪回,一次次的宏大bgm中彻底放飞了自我,他摒弃了最基本的叙事理念,把传记电影玩成了超级英雄电影。就这样,bgm开始喧宾夺主,恢宏的新墨西哥沙漠全景摄影替代了基本的人物描绘。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情感铺垫的电影,场面调度不再服务于人物塑造和叙事,人物却是彻底地在给场面调度打工。这不仅让电影的叙事空洞,更加让这一整部传记片丢失了一些格局。“现在我成了死神”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力道,反而在这种电影基调下显的有些中二。他在电影中对所谓科学的信奉使他受到了极大的局限,也使他的拍摄视角像极了民科。
我仍然不能忘记第一次观看《2001太空漫游》时的大量静音场面,镜头对准了太空站,机械臂完成了对接,太空是死一般的寂静,HAL的红点闪烁仿佛它是一个高等生命,我听到的只有宇航员的呼吸声,但是宇宙的宏大却在这呼吸声中完美地体现出来了。我也不能忘记《老无所依》中无声的荒原。片尾,老警长讲述了他自己的梦境,他的南方口音含糊不清,字幕上的内容有点像机翻,但是他布满皱纹的面庞是无法令人忘怀的,他说完之后,黑幕拉上,电影结束了。在我看来,奥本海默与前两者形成了颇为幽默的对照,imax厅整场的bgm响的令耳膜炸裂,各种视听技法层出不穷,如此使出吃奶的劲儿的场景调度却有着难掩苍白的内容。
电影可以是晦涩的,可以表达与科学和逻辑无关的主题,也可以在更多的场合给出留白以提升多义解读的空间。恰当的留白能有效体现电影的艺术性和深度。诺兰在他一次次的探索中呈现了原地打转的态势,使自己的电影变的过于商业化了,也使那些批评家对他的批评有所应验。但是话说回来,商业电影的形式大于内容,诺兰在宣发的时候不断的强调imax大荧幕和胶片对于本部电影的增色,也许他自己也早就想通了:既然我是商业奇才,为何我要去做艰深的文艺先行者呢?诺兰在三年前的信条中埋下的那句话也许早已为我们指了路:“别试图去理解它,感受它。”这句话在我看来可以这样翻译:“你看的爽,我看的爽,那就够了。”我三年前看信条看的确实很爽,而且我也清楚的知道爽了就够了,于是我相当满意。如今我看奥本海默看的也很爽,但当我冷静下来想要批评些什么的时候,我想这句话就成了给我的最佳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