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奥本海默,我心里闪过的第一个词语,便是“赎罪”。

这算是诺兰所有电影中,相对易懂的一个。两个场景,一彩一黑,代入奥本海默与施特劳斯的二重视角,政治是黑白的,而科学家在当下所经历的种种故事却是彩色且鲜明的,它们在影片的中间无序交叉,但又由一些对话的关键信息,串联起整个故事的关键段落。

三个阶段,则是将整部电影的进程,分为原子弹的实验的三个阶段,每当经过重要节点时,我还偷偷看了下表,精准的卡在三个小时中,每个小时的等分点上,这种对时间的精准把控,我暗自在内心感叹到“不愧是诺兰”啊!

在影片最开始,电影引用了普罗米修斯的一段故事,普罗米修斯偷来了火种,把它送给人类,却被钉在山上,遭受不灭的啄食。于某些人来讲,奥本海默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于自己而言,被自己国家扒开赤裸的盘问,犹如普罗米修斯不断被老鹰啄食,同时接受着自己内心不断的拷问,则是他的下半生长久的课题。

自小家境富裕的奥本海默,在早年过得并不算快乐,或许是天才都有些“精神病”,诺兰用很长一段蒙太奇,将奥本海默内心的彷徨与纠结,理论物理的美妙用画面表现出来,雨水中泛起的涟漪,蓝色的光环,晦涩的物理被诺兰展现的是如此绚烂又迷人,哪怕是物理很烂的我,也能切身体会到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对它这样痴迷。

奥本海默性格的两面,也在这一阶段初露端倪,面对刁难和碰壁,他内心的阴暗驱使他想要通过苹果毒死教授,却又在一夜折磨后,理智回归,夺回武器,一个没有良知的人,是不会这样折磨自己的。

而在剑桥四处碰壁的奥本海默,经过波恩的引荐,到哥廷根深造理论物理学,获得了一系列成就,我想那时一定是他的生命中,最为轻松快乐的一段日子,无论是面对只有一个学生,也能侃侃而谈自己的研究,或是面对众多质疑,小秀一番自己新学的荷兰语,以至于许多学生对奥本海默颇为崇拜,他的孤傲与自信,在这个时段显露无疑。很快,这段平静被打破。

1939年,二战爆发,由于对手在研发核裂变,并试图将其打造成足以毁灭世界的终极武器,所有的科学家,则是“被迫”站在了阻止一切发生的对立面上。明明是同一件事,却在此刻被打上了“正义”的旗号,所有参与者,是否也会想到,他们在之后也会承受这个选择所引发的代价,终有一天变成自己曾经亲手推翻的人?尽管此时他们都未曾可知。

一手建造起五角大楼的格罗夫斯,选中了并不合适的奥本海默,作为曼哈顿计划的“项目经理”,二人逐渐成为志同道合的盟友,游说着更多科学家加入这个“正义”的阵营,大家一起去拯救世界!听起来多么令人振奋啊!

我很喜欢的一个情节是,奥本海默深受感染,也穿上制服,兴致勃勃地在小镇讲起自己的计划,同伴说这衣服并不适合你,你还是穿西装好看,奥本海默第二天又换回了西装,我心想:还是正装帅啊!毕竟当科学披上政治的外衣,那么这一切都将不再纯粹。

所以说对手施特劳斯最后控诉奥本海默,我看的还蛮津津有味的,他看穿了奥本海默既希望科学能够达到巅峰,又期望于责任不落在他头上,独让他名垂千史,“沾满血的双手”却由政治家们去承担,他则保持住了自己“纯洁”的形象,享受世人的爱戴,果然是虚伪的政治家,最能看穿人性中的虚伪!最了解你的,可能就是你的敌人!

所以说哪里有完全的反派呢?精明如施特劳斯,步步为营,也因奥本海默质疑他对科学的理解,暴露过内心的不安与脆弱,奥本海默的虚伪与狂妄,也被施特劳斯看穿,成为日后攻击他的一把利剑。然而在原子弹爆炸的一瞬间,一切都改变了,奥本海默意识到核武器的力量,远远超出人所能控制的范围,这团绚烂的火焰,你不知道它们会飘向何方。是会消逝?还是下一秒就向你袭来,科学家亲自建造了它,却又对它的未来,如同这火焰般捉摸不定,它究竟是拯救了世界,还是对世界造成无法逆转的灾害?之后便是深深的恐惧,奥本海默成了神,也成了毁灭世界的那个人。

一个人最痛苦的,就是永远受困于自己的选择,那这种痛苦将伴随着他的一生,成名后的奥本海默,在一段时间内成了美国的英雄,那是无数向它涌来的掌声,也是爆炸过后,残存在他脸上的火焰,是被烧伤的少女,失去孩子后痛哭的父母,也是路边呕吐的科学家,原子弹爆炸后带来的连锁反应,以无法预料的姿态向他袭来,犹如被捆绑在山上的普罗米修斯,不断鞭笞着他的内心。

神,也会恐惧。

奥本海默曾向杜鲁门吐露心声,认为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而杜鲁门则轻蔑的说,你觉得大家会在乎是谁建造的原子弹么?大家只会在乎是谁投放下去的。多么可笑,科学家亲手筑了一把剑,而政治家用它刺向自己。

余波远远不止于此。

科学家似乎对政治有着天然的非敏感性,奥本海默虽非本意,却经常与美G有着密切的接触,家人,朋友,甚至是情人,这也成为了美国对奥本海默发起听证与指控的一大原因,提问:被自己的国家背刺是什么什么感觉?我想奥本海默最有发言权,美其名曰“原子弹之父”,却要遭受来自国家长达四周的审判,将生活与隐私悉数剥开,其中有个画面,令我印象颇深,奥本海默赤身裸体的坐在委员会面前,妻子在后面直视琼靠在奥本身上的目光,羞辱不过如此。

当时间线收回,回到奥本海默和爱因斯坦在湖边的对话,爱因斯坦说到,有一天当他们惩罚你足够了,会给你个奖赏,告诉你一切都被原谅了,但是他们奖赏的不是你,而是他们自己。这段对话,也映射了奥本海默的命运。直到影片最后,美国也并未给奥本海默安全许可,一块象形性的奖励和徽章,在我看来无疑是将他放在火炉上反复炙烤,直到2022年,拜D才正式为奥本海默以及当时的科学家昭雪。

奥本海默究竟错了么?站在他的立场,不过是加速了核武器的诞生,出发点即是正义,他的后半生也通过阻止核武器的扩散,被质疑,被审判,去赎罪。

只能说,政治是狭隘的,科学也并不纯粹,而奥本海默无疑是这场核裂变带来的连锁反应中,被毁灭的那个人。


奥本海默Oppenheimer(2023)

上映日期:2023-08-30(中国大陆) / 2023-07-20(中国香港) / 2023-07-11(巴黎首映) / 2023-07-21(美国)片长:180分钟

主演:基里安·墨菲 艾米莉·布朗特 马特·达蒙 小罗伯特·唐尼  

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 

奥本海默的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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