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时常忘记电影是一种记载重大事情的媒介。善用电影,而非利用电影,这应该是作为有权力对外发声的创作人员的自我修养和坚持,诺兰又再次做到了。
在结尾场灯亮起来之前,我们永远不知道导演会做什么选择。在故事导向上,导演的角色和片中主角奥本海默一样,其实全都仰仗自己的良心。
诺兰的片中,总有一种属于肉身人的人性。混合着兽、人、神的多种挣扎。
我经常会想,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处理。站在这样的角度出发,往往可以思考到更多东西。
主角奥本海默在创作角度并不是一个“好”的角色:呆板、没有大动作、全是内心戏。他是一个理论物理学家,只会在黑板上演算、和别人讨论,这是第一个难处理的地方。第二个难处理的地方,是主角的性格并不张扬,来源于科学的理智,压制着他内心深处的道德焦虑、野心、私情。而如何讲一个大家都知道结果的历史故事,这是第三个难处理的地方。
诺兰的解决方式是:
1)用最擅长的“操控时间”,让一切跟着主角的thinking走,在人物的现实状态、记忆里自由穿梭。这样可以把多线头的细碎信息,拉出一条清晰的主线;
2)极快速的节奏,无论是人物对话、剪辑节奏,还是镜头内容,全都服务于紧张、快速的节奏。这样可以从技法上牢牢把观众抓住;
3)三层嵌套的剧情,以为结尾是A,马上又有B和C。以为要讲如何研究原子弹,实际是在讲原子弹背后的、技术之外的人类的局限性。
让我很意外的是,片中有大段的法庭戏。纯粹的唇枪舌剑,在绅士体面的外表下,交斥着各种利益和欲望。且对日本被扔下原子弹的部分非常轻巧的一笔带过,并没有过度渲染。这如果是咱们的导演拍…
片中“反派”之所以落井下石的原因,也和奥本海默担心的事情一样、和物理学家玻尔拒绝加入原子弹的研究一样——“我们还没有能力去正确使用这种能力”。打开原子能的魔盒,我们能利用好它吗?上映前后,刚好是日本排放核污水的时间,联想起来,不禁唏嘘。
摄影师霍伊特·范·霍特玛是诺兰长期合作的摄影师,代表作有《星际穿越》《敦刻尔克》《信条》等,是一位相当擅长拍大场面的摄影师。在历次的作品中,这部属于大场面不多的作品。但,摄影师把对场景的赞美和理解,以同样的方式投射转移到了“人”这个东西上。透过镜头的角度,把演员绝佳的表演纪录。在这样的传达中,理解、肯定、批判“人”这个东西,也因为这样,从画面程度上,传达了“人性”
好莱坞的主流创作一直有一种精英方向的反省,按儒家的标准可以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样的方式一定会被一部分人诟病,“虚伪、傲慢、自以为是”,但是,总要有些人站出来,戳穿那层窗户纸、指出皇帝的新装,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