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生多,影院少的Karlsruhe,看一场晚场的“奥本海默”电影需要跟KIT的同学同事抢座位,居然能把整个Schauburg影院给填满,散场后还顺便开个短短组会。

还是那个大声配乐的诺兰,还是拍脑袋的故事。影片前1/3里面流水账叙述二战前奥本海默的背景,死命往黑洞理论上套,不负责任地讲,这怕又是导演拍“星际穿越”的时候看手册瞧来的。诸多人等,爱因斯坦必须先露头发亮相,面相发福的波尔还差点被主角用氰化钾苹果给毒死——提前给图灵君来个示范,还有德国仅有的国宝男演员之一Matthias Schweighöfer出演小鲜肉版的海森堡,惹得场内一片哄笑,别的科学家形象只能说是走马灯一般。演职员表里一大堆费米费曼的,剧里比海森堡露面还少。

按说在冷战2.0之时,能够以讲主旋律为名,大导演挺身而出,带头反思个麦卡锡主义咋把当年头号功臣贬为叛徒不得善终,也是个值得钦佩的事,奈何几十年的“冷战思维”全浓缩到“官僚”大反派Strauss一人身上去了。这种负面角色,要精明,要衰老,要秃头,暗自埋坑陷害英明神武,天真纯洁的白莲花主角,形成最极端的对比,正如Amadeus之中丑化的Salleri之于天使般的莫扎特。要是奥本海默和莫扎特一样有点风流就更好不过了,要往里加裸戏,情人一场不够刺激,在听证会上老婆在场,坏人故意用情人来刁难白莲花的时候,还要加一场莫名其妙的裸戏,强行往平铺直叙上面抹鲜亮的黄色。

说到女性角色,就不得不提Emily Blunt出演的奥本海默的老婆。也许是演员相貌特别,只能卖弄苦情脸色,连“明日边缘”里的女战神都能被一针捅破瞬间变身毫无超能力的小花瓶要让为给阿汤哥当战神,在Scicario里面直接是第一人称弱鸡摄像头看一帮“精英”大老粗怎么砍瓜切菜,也算和这天生的痛苦面具相配了。为了强说girl power给一个敢爱敢离婚,反家庭主妇形象,野马般驰骋,不怎么爱照看孩子的烈女子,偏偏要和白莲花主角以“该收床单了”对暗号,用谩骂摔东西鞭策主角打官司打到底,最高光的时刻是听证过程中一顿油嘴滑舌地抬杠硬怼,多少有点虎头蛇尾。

之所以加这两位女角色加戏,还有不停地让主角念叨给他共产弟弟找活的台词,不过是强调“共产”这个概念,以及私下部分地抢夺对“共产”概念地定义权。前有奥本海默老婆亲口讲“我老早就退党了”,后有“俄共不是共”地辩驳。为了避免观众概念混乱,“苏共”通通替换成了“俄共”,我印象里只有听证小组一人嘴瓢说了个soviet,其他时候都是russia/russian。要是有好事者问那东欧嘞,中共嘞?只有末尾“奇思妙想”核大战环节,给太平洋西岸画地一圈圈核爆冲击波下盖着的事情。在这里美帝作为冷战1.0正牌的战胜国,自然不会往自己头上画不详之云。可是今天还给观众偷偷加强冷战2.0变热自己不会挨核武,是不是太把朝鲜不当回事了。

总结起来,把世界大争简化为私人恩怨,虽然反面角色蛇蝎心肠,但连环计即便复杂万分,也都是皮肉瘙痒罢了。麦卡锡在电影里只是个人名,杜鲁门是个玩手绢的简单小丑,艾森豪威尔压根没提,对冷战的反思真真是”点不到为止“。在片尾总结的时候还要分辨爱因斯坦是德国人->纳粹德国是坏蛋国家->爱因斯坦就要逃离坏蛋国家,而主角奥本海默是根正苗红的美国人->我的国家没问题不能像爱因斯坦一样逃走->我要做道德英烈,我猜只有左手边的美国观众应该比较受用,而右边的德国人不以为然。

除开童话般的“科技官员版Salleri嫉妒我”,再减去美国版“横空出世”——左手边美国观众在核爆成功之时似乎暗暗攥拳,MAGA了一下下,胳膊肘碰到了我,又赶紧收起来了——剩下的不过是在“核武好高级,科技好棒棒“”核武太可怕,我们不用它”之间反复横跳, 连自洽的逻辑都没有。对观众仅有的强烈情感冲击,则是在奥本海默在杜鲁门宣布核轰炸广岛长崎之后对Los Alamos工作人员的演讲:“(虽然自己内疚万分,不愿做杀人帮凶但是还是硬拗调侃语气地)日本人肯定觉得我们制造的武器不舒服”——左手边落座的美国人倒抽一口气,似乎半是“人性觉醒“半是后悔“大水冲了龙王庙,当今最听话的盟友之一当初不该痛下杀手”,紧接着奥本海默讲”只可惜我们没来及把核武丢到德国人头上(他们就投降退出二战了)“——这时则轮到全场德国人鸦雀无声,思忖为啥吓唬我,你们要炸的第三帝国和我德意志联邦有啥关系。对我们来说,这些帝国主义言论和行径恐怕都很难理解,只觉得他们夸口。题外话讲今日问德国人为什么反对核武器,恐怕大多数人只会谴责”普丁大坏蛋“,隔壁英法,北边荷兰中间自己南边意大利和土耳其基地里的美军核武,他们要么不觉得砸不到自己不怎么在乎,而以色列,印巴,我们和朝鲜,德国人则莫名忽略了这些国家也有正牌核武,至于东北亚和澳洲正在发展地核扩散问题,则是故意看不见——日本福岛排污,非说是正常冷却水的德国人绝对不在少数。对核电站都全面关停,已经达成了“非核家园”,却闭耳不闻边境上瑞士法国都在新开核电站的德国人来说,所有与核相关的事情,都是别人的问题。

等电影结束,欧陆笼罩在厚厚夜幕中,纷纷涌出影院的青年学生们打个哈欠,抱怨一下3小时太久,同时还在假装日子照常。

写文的此时此刻,东方太阳正在升起,而美国步入落日余晖。


奥本海默Oppenheimer(2023)

上映日期:2023-08-30(中国大陆) / 2023-07-20(中国香港) / 2023-07-11(巴黎首映) / 2023-07-21(美国)片长:180分钟

主演:基里安·墨菲 艾米莉·布朗特 马特·达蒙 小罗伯特·唐尼  

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 

奥本海默的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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