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11-23

编织的女孩:语汇的洞穴

尾声。
波姆从线团里抽出毛线织了起来,目光无力,动作机械。侧影,推镜头停,随后是一次一次向前推进的变焦镜头。波姆低下头,转过身,面对摄像机,延续三十秒的面部近景,神情是那样了无生气,不可捉摸。音乐响起,片尾字幕打在银幕上:
“他将走过她的身旁,即使触到她的肩膀,也未必向她投去目光,因为,她并不引人注目,也没有可炫耀的衣装。但是,应当再三思量,你应该向谁投去深情的目光。画家作画也许会把她选中,成为风俗画的一个形象。她是谁?是洗衣妇,是送饮水的姑娘,还是花边女工?”

克劳德戈莱塔坚持摒弃戏剧化,几乎看不出任何场面调度的痕迹(很像在看契诃夫的戏),场面性和戏剧性不依靠任何技巧营造,不靠摄影机的运动变化,而全部来自于对人物的逐渐深化,电影的高度很大程度上构建在导演对波姆的感同身受,戈莱塔无意开启一场侯麦式的道德宣讲,也不会寻求雷乃的哲学思辨,他关心的只是他的主人公波姆心绪的浮沉。换言之,电影语言突破二维的局限,寻求到了第三维的话语空间,每一个波姆,每一个花边女工,都变成他述说的对象。
在Pascal Laine的原著里,隐约见波姆和弗朗索瓦的阶级对立的影子。然而很显然戈莱塔在改编的过程中坚决地放弃了这一点。波姆的所有问题变成她的自我无法确立,在遇见弗朗索瓦之前,波姆虚弱的形象尚可以美容院和家这个半径之内惨淡地经营,夕阳下划船的她或许还可以带来一束光。然而卡堡之行她遇上弗朗索瓦之后,波姆的自我开始在现实的裹挟之下慢慢坍塌,她曾试图闯进这个世界,在一场言语厮杀的辩论后小心地问弗朗索瓦,什么是唯物主义,微暗之火的熄灭只需要轻轻地吹息,弗朗索瓦道,这很复杂,留下的潜台词便是,你不会明白。在波姆身上我最常想到两个词语,迟钝和敏感。波姆并非拒绝对生活做任何变更,而是她从不知道生活还需要被改变,于她而言,生活从不需华饰装点,平淡是她毕生寻求的最佳答案,岁月的洪流里,波姆不希冀任何华丽的场景,生活这条宁静的河流,一点旧一点新,与她无关。
有些意外的是波姆在片尾开始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一点点反抗,弗朗索瓦来到疗养院探望她,询问她之前的生活,显然波姆的希腊之旅使他有些错愕,或许导演有意安排一次新生,我愿意想像,在波姆盛装细小织物的草提包里,会有远方的船票,片尾的凝视,也就变成对所有人的的嘲弄。
La dentellière这个名字来自Vermeer的同名画作,Vermeer笔下并不精致的尼德兰女子在悉心编织,我看不清她的脸,然而我知道,那是会感动我的神情,不再有迟疑和彷徨。

编织的女孩La dentellière(1977)

又名:花边女工 / The Lacemaker

上映日期:1977-05-25(法国)片长:107分钟

主演:伊莎贝尔·于佩尔 Yves Beneyton 弗洛伦斯·焦尔 

导演:克洛德·果雷塔 编剧:Claude Goretta/Pascal Lain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