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没有感受到大女主爽剧的痛快,只对美国主流群体视角叙事的不适。
这种不适一方面来源于为了蹭热点赚钱对边缘群体的刻意讨好与缺乏共情流露出的傲慢的错位。
编剧为了塑造大女主安排天才孤女一路顺利过关拿到世界联赛冠军,“beat the Soviets at their own games” ,并且从刚出名的时候就表示媒体不应该对性别小题大做。然而这部剧对于女性的社会地位,女性因为社会期待而做出的(徒劳)牺牲没有什么深入思考。Beth不喜欢洋娃娃,但第一笔奖金被她用来买衣服和棋盘;她看上去对自己的欲望和诉求很直白,常常事后一支烟把人打发走,但是遇到和她一样利己主义的Benny事后立马开始谈象棋她又觉得感情受到伤害;她在被记者问穿着对于专业棋手是不是太花里胡哨的时候回答得非常犀利,但是当法国模特Cleo评价她不适合当模特的时候又显得被冒犯。这样言行不统一的细节还有很多,归根结底,就是编剧想要塑造一个理想中的大女主,但是因为对女性本身没有足够思考编不出来。
Beth在孤儿院唯一的朋友,黑姐姐Jolene后来在律所当助理并且自己攒钱准备考律师执照。且不说一个在天主教孤儿院长大一直没有被领养的孩子是否有这个资源学成律师,在当时社会环境下即使有这种天赋异凛的孩子作为黑人女性也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社会地位。看下同时期《广告狂人》里的Peggy即使是白人女性,即使有能力有清晰自我认知,也要做出种种牺牲才能在社会中以独立女性求得一席之地,就知道这个剧有多理想化。过度的理想化反而让人觉得反讽,跟《绿皮书》一样。编剧或许是觉得展示一下黑人女性在社会中有这样的可能就能弥补历史过错,而这种避重就轻的弥补是出于白人视角的。美国的种族问题有很深厚的历史,文化,政治原因,所以直到现在它还是社会问题,不是可以这样一笔带过的。
再稍微说下童年阴影和药品依赖吧。Beth有这个倾向一方面是因为孤儿院滥用镇定剂,另一方面是她对于两个离她而去的妈妈都有深厚的感情,甚至从某些程度上想效仿她们,这种设定可以增加主角立体度,和观众建立情感连接。很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出童年阴影或者药品依赖,可以参见英国作家半自传改编的剧集《Patrick Melrose》和揭露美国医药行业腐败的纪录片《Dopesick》。但是这部剧里这只是典型西方叙事里用来铺垫最终高潮的套路式的挫折,Beth只需要童年好友话疗一下就能走出低谷,创下世界纪录。这种把所有经历,情感,都拿来消费的行为让人觉得这部剧对于人的苦难没有足够的尊重。
这部剧还展现了美国人常见的,在对于不同文化背景知之甚少就觉得可以理所当然拿来使用的傲慢。这种傲慢在《花木兰》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这种文化挪用不光是对中国,对阿拉伯,对日本,对埃及,对俄国,甚至对美国黑人都是这样。在这里他们对前苏联人的刻画就很天真。因为注重培养个人兴趣的美国人并不了解在把竞技比赛的成绩和国家荣誉联系起来的前苏联运动员要承受多大压力,付出多大努力,也不知道他们失败了有什么后果。被巨大的荣誉和对失败的恐惧制约的前苏联运动员能被一个同样有天赋但只有半吊子觉悟的美国人打败嘛?即使美国人真的打败了前苏联人,他们也绝不会如此淡然,如此有风度地接受失败。更何况冷战时期美苏关系不允许前苏联人把一个给国家带来耻辱的美国人当作全民偶像对待。有人可能说,就一部剧,没必要较真,难道对于他者文化不了解就不能拿来创作嘛?当然不可以。打个比方,这就跟按摩师学了点生理学知识就觉得能包治百病还想收癌症病人一样, 即使是出于好心,也得先专修下病理学并且找个专家核实才配收诊疗费。更何况在创作时引入不同文化的目的就是猎奇,或者拿来做自身文化的对比,或者是吸引别的市场创造更高利润,也不是出于什么好心。
虽然说这部剧最大的问题来自于主流群体视角,缺乏同理心和说服力,至少它讨论社会热点议题的基调是正面的。如果有人会因为这部剧开始关注这些社会议题,那也算是件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