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前导:戏梦巴黎2003 方形2017
真的非常非常卑微艰难在九月份才搞到了三月加冕69届柏林金熊奖的“同义词”,我看完很是疑惑豆瓣的词条为什么把它归为LGBT影片,现在LGBT题材都已经可以放在所有含糊不清的性表达里面了吗?当然,我也知道这部片子为啥被封的那么彻底了,柏林影展现在不兴露点了,直接露屌。影片用非常多的繁复的符号化语言去描述了一场荒诞的闹剧,虽然讽刺意味和实验性很强,影片的气质也很符合这几年欧洲三大的潮流,但是导演的过大野心,使得影片信息量过大,表达的含义过多,在观赏性理解性上有很高的观影门槛,最后的主旨表达有一点太过于戏剧化和情绪化,没有做到客观。不得不说,这几年柏林的影片确实与戛纳威尼斯相差过大了,可是今年戛纳选出的寄生虫和威尼斯选出的小丑都好莱坞奥斯卡化了,这一点还是给柏林点个赞吧,算是没有向主流的大奖选择所靠拢。下面来简单的讲一下我对“同义词”的理解。没看电影的先把电影看了再往下翻吧,私聊我要资源。
以色列小哥落脚巴黎某处未经装潢无人居住的豪宅,脱下笨重的以色列服装,赤身裸体的洗浴,电影的第一幕其实便为后来的结局埋下了伏笔,演员所表现得人物迷茫,心智未达成熟,在浴室里沐浴温泉却依然颤颤巍巍,但是在浴室里撸管这一行为却是与他的外在表现的谨小慎微所相违背的。在以色列的对性封建保守的态度下,男主角拉夫可能已经忍受了太久的性压抑,显而易见导演想告诉我们这种压抑是地域性的,号称法国浪漫之都的巴黎是代表性开放的地域,对性最明目张胆的态度应该在合适的地方才能得到释放,这也许是导致拉夫来到法国的原因之一,但不可置否的是这样的原因一定是多因素的。之后一对法国情侣因为深夜的求救声引导在浴室里发现了衣物被盗只能赤身裸体在浴缸里昏睡的拉夫,并把拉夫安置在两人的家里。对陌生人的收留,展示了法国人天生的文化包容,同时也暗示着法国社会整体的安定性,但这样的包容是否是两个法国男女对于性的一种暗示呢?或许他们只是需要性作为两人苦闷单调生活的调味剂呢?如果不是人文包容,那么我们又该如何去定义“文化包容”的褒贬意义呢?我的这些怀疑导演都给出了答案。
拉夫清醒之后面对两个陌生人展现出了难以想象的淡定和从容,似乎他已经把对法国所有的美好幻想又施加到了每个法国人的身上,法国人如同法国一样和蔼善良开放包容,拉夫是一个有战争创伤的军人,曾经在以色列服役,当文明的社会与暴力血腥的战场前后交错的时候,拉夫似乎把以色列的国别当作战场,而把法国的国别当作文明。他褪去了身上唯一的以色列财物,告诉男作家勒夫:“这是我身上唯一的财物了”,仿佛是在宣告自己所带有的那不堪回首的国别认知已经彻底摘除了。有心的观众能很快发现拉夫从头至尾一直在作为一个以色列人说法语,这一处伏笔将会在影片中部多次提及并制造冲突。拉夫逐渐融入了法国情侣的生活,穿上了法国皮囊,住上了法国公寓,吃起了法国食物,这样看来似乎拉夫自己已经接受了形式化的法国生活了。拉夫紧接着开始意识到法国的贫富差距,了解到法国的社会购买力,熟悉了法国人的生活方式。
拉夫在街头游荡,不断告诉自己不能仰望天空,这一点给电影多次通过手持式的摇晃下机位表现主人公情绪的手法做出了解释。天空与地面有何区别,拉夫也许是害怕空无一物的视野害怕看不到富有法国标志的世界,他纠结于自己所身处世界的可持续性,他害怕美好的转瞬即逝。拉夫不断念叨着女王、公爵这些法国贵族的称号,这其实才是影片第一次说出“同义词”,拉夫在用同义词阐述权力结构,来表达自己对于法国最直接的认知。拉夫在商店里四处闲逛最终决定购买字典,这时,同义词这个概念的产生和来由才正式的被推上舞台。当拉夫开始通过学习法国文化时,最先看到的便是关于仇恨的消极同义词,这样的极端观点是对拉夫过往经历的描述,拉夫渴望去用这样自由国度的语言去表现对于以色列的憎恶,文化差异在拉夫的理解下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优越感。拉夫对勒夫讲述特洛伊里阿克琉斯和赫克斯托的故事,在法国人面前佯装文化的自信,这并不是对于以色列文化的自信,而是对于拜托国别不寄托于国别的自我文化自信的强调,拉夫一次次说巴黎的美,他说巴黎有一座城市本质的美,可这样的美是否只是他所想要刻意营造的强大差异呢?当拉夫急切地想要向勒夫证明自己对于巴黎本质美的理解是深刻的而不是表象时,勒夫的不屑对拉夫形成了巨大的打击,拉夫对于身份转换的迫切实质上内化成了对自己文化的否定,然而事物发展的规律应该是否定之否定的,单纯意义的单否定是无法让事物发展的。勒夫站在镜子前抖了抖衣服对拉夫说:“这就是作家的模样。”拉夫之前也站在镜子前对自己说:“看,这就是绅士该有的样子。”人性是同质的,拉夫与勒夫之间的关系不仅是一个救助另一个,而是他们相互在对方身上寻找自己的意义,这是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单方面的自私的交流,他们对于自我都有过于主观的偏见,对于身份和职业有着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
为了在巴黎安定谋生活拉夫来到了以色列大使馆当保安,这一段经历是整部电影中信息量最为繁杂也是最具有讽刺意义的一段。身为以色列人却在使馆里装作不会说母语,这里与前文所埋下的伏笔形成了对照。拉夫没能想到,在以色列大使馆中却能看到墙外那么多渴望来到大使馆内谋生的人,这让拉夫感到震惊,因为他认为没有人会屈服于这样糟粕的文化环境下,他发现这个时候他的以色列同事也表现得和那些骄傲的光荣的法国人一样,种族歧视并不止朝他的国别单向存在,以色列人也瞧不起巴勒斯坦人、黎巴嫩人,我看到这里不由得想到钱钟书很有名的经常被拿来使用的“围城“。
再一次面对法国情侣,拉夫开始向他们分享自己童年的与众不同,当别的小孩只能给故事以美好结局时,拉夫却要塑造一场场悲剧,表达他对压迫话语权的强权体制下伪美好的愤懑,他不相信在以色列有真正的美好,他对于美好与否的界定依然是在国别的界定之中,在法国居住就可以有美好的生活,对新身份的憧憬反衬出对于旧身份的鄙夷。拉夫在这里再次说出了同义词,勒夫女友提醒拉夫:“你说到以色列就想起手枪弹夹,说起巴黎你就想起钢琴小提琴。”是啊,难道法国没有枪林弹雨?难道以色列没有莺歌燕舞?
拉夫又认识了一群新的团伙,在巴黎工作却渴望想要证明巴黎对以色列的迫害,他们称现在的法国政治为新的纳粹主义,尽管他们与拉夫的思想完全无法契合,但他们就是这样机缘巧合的走在了一起。他们口口声声呐喊拯救犹太人,这是否是一种由历史伤痕所延申的自我新年崩塌,希望用自己的愤怒感染他人,用自我殉道的方式反证法国政府的丑陋,他们无疑是将仇恨的理由从对奢靡资本主义转化到更准确说是升华到政治对立,如同现在香港的废青,买不起房子就希望通过闹事迫使港府修改法律惩治富豪一样,给资本主义带上任人批判的高帽。与拉夫同行的以色列男子在地铁与酒吧里更加普世化的表现了这一情结,不断的咆哮质问法国人,要证明他们的堕落是由多么的彻底,希望用自己掌握的理论把对方说服,怎料并没有人能够get到他的愤怒和疑惑,这让他更为疯狂,因为这种冷漠让他感到自己无足轻重。更加荒诞滑稽的是那一场办公室斗殴,在以色列使用的暴力手段在巴黎遭受了化骨绵掌一般的瓦解,这也是这位以色列导演在巴黎讲述以色列人战争创伤的一种独具幽默感的方式,巴黎所带给他们的文化震慑是巨大的。电影中的法国纳粹实则是他们自己所幻想的假想敌,来宣泄他们无处安放的愤怒与暴力。拉夫其实和这些人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在目标导向上分道扬镳了而已,拉夫也希望去让法国人以色列人所有人承认自己的法国新身份,否定自己的以色列旧身份,导演这里的情节设定同人物的本质达成了互文,个人认为是非常出彩的一处设计。
电影中一共有三次拉夫与法国情侣三人一同坐在一起享受音乐的场景。第一次,拉夫与勒夫在客厅里用耳机听音乐,女友出面打断音乐外放,灯泡因为女友的不断按动而闪烁不停,随后漠然离开,第一次的音乐浸入是充满戏剧性的,女人因为两个男人之间的暧昧而产生嫉妒心理,而这两个男人在互相夸耀之中幸福陶醉,这时三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不融洽的。第二次,三人坐在一起仍然是听音乐,没有了第一次剑拔弩张的对立关系,但是紧张的气氛却显而易见,三个人之间并没有找到在一起时的融洽相处方式,没有人喝茶而女友突然去倒茶的细节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这一点。然而最后一次,可以看到三个人慵懒的惬意的拼坐在一起,虽然没眼神的交流但是与之前僵硬的坐姿和不安的表现形成了鲜明的表演对比。这样循序渐进对三人的情感铺垫为后文三人互相爱意与性欲的爆发式表达做足了充分的铺垫。这样的处理让我想起意大利导演布托鲁奇的成名情色片:戏梦巴黎,同样有一个外国人和一对法国男女,同样的情节循序渐进尺度循序渐进,最后男女相爱故事。戏梦巴黎在我的理解里,是美国文化对于法国自诩为浪漫主义的骄傲自恋感的强烈冲击,性欲外放赤身裸体的女人居然是处女,而那个看起来单纯洁白的美国男人却很快成为了情场老手性爱大师。在同义词里,导演所要表现的是以色列与法国的文化冲击,只不过导演在同义词里所表达的政治讽刺远要比情色更加浓墨重彩,男女的交欢只是为了后面的离奇情节做出铺垫罢了。
接下来是离奇的事件,直接把戏剧冲突引向高潮。勒夫把自己的女友出让给拉夫,让拉夫与女友结婚,这样可以让拉夫获得签证并长期的留在法国作为合法居民,但不同于李安喜宴里的假结婚,而是两个人真心相爱发展出了男女关系。这一场戏的合理性在之前勒夫对拉夫的私语里有一些暗示,勒夫对拉夫说女友是一个放荡的万人骑的淫妇,当时勒夫并不觉得耻辱反而露出了浅浅的的微笑,这里我认为是法国年轻人自己对于放荡的符号化证明,是他们对于自我身份的标识,如同勒夫与拉夫自我陶醉式互夸的自我欺骗,仿佛在说,法国人就是这样浪漫,这是你们以色列人应该崇敬的,更像是一种主权的宣誓,文化的打击,勒夫的身份是失意作家,更加坐实了这一推论的合理性。看到这里我并不觉得把女友拱手让人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情。剧情发展到这里,拉夫基本上具备了所有留在法国的合理条件,可是拉夫所上的法语课却彻底的唤醒了拉夫心里的自我怀疑,学习语言本来是拉夫向往的,之前拉夫坚持不说母语而去买字典学习法语时就已经明确表达了导演对此的态度,可是这位法语老师并不打算单纯的教授法语,而是希望这些上语言班的外国人去接受法国的价值观和传统文化。拉夫从一开始非常主动积极的学习法语,甚至高唱法国国歌,可到了后来老师一步步的希望通过强制文化输出使这些外国人屈服于法国思想时,拉夫认为这与他来到法国的初衷背道而驰,法国不应该是思想自由言论自由的吗?怎么到了这里却依然要接受自己在以色列所经历的别无二致的教育呢?当老师在教育学生明辨对错的同时却没有交给学生批判性的思维,只有老派的标准答案。特别是当老师问道:“法国的道德标准在全世界都适用吗?”所有人齐声应答:“是的”。
往往思想的纠正所带来的反应是连锁的,拉夫前去听未婚妻的音乐会彩排,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忍受这些法国人的自以为是,这样的文化强势正是他在以色列所遭遇的,他愤怒的前往后台与女友对峙。我很肯定,导演一定是从17年金棕榈电影方形中得到了这样的灵感,拉夫在这些法国音乐家的眼里和方形里那一个猿人是共享身份的,法国人假以善意与包容来宽慰自己升华自己,但是当他们真的面对危险时,所表现的惶恐确是同质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所有人都可以原谅接纳理解的方形,所谓的同义词的极端情绪化表达只不过是渴望被包容者的一厢情愿罢了。当音乐家演奏音乐来对抗拉夫的嘶吼时,对于法国文艺气息的讽刺感越加明显,艺术淹没了言论的自由,打破了同义词的骗局,揭开了贵族虚伪的面纱,用浪漫主义来讽刺浪漫主义的做法属实高明。女人对于拉夫的利用也只是因为性需求罢了,当爱是建立在性上之时,固然是又脆弱又虚伪的。这样的情节其实可以和地铁上的咆哮产生联想与互文。
最后想说一说,拉夫两次与家人的视频通话。两次,拉夫都一次次强调自己没有死也没有挨饿自己过得很好,那由此可以猜测,以色列的政府是如何行使公权力影响民众对于欧洲文化的看法的,这样的报道是否造就了两类极端的人呢?一个是拉夫这样对于强权感到恶心而开始反抗的,还有一种是被情绪感染对法国文化充满仇恨的以色列同事。我们可以回想自己国家所发生的,89年的现在已经被404的事件,我们的仇恨是否也是像拉夫这样被反面的煽动而没有考虑事物的发展本质与规律呢?
大家都可以看到,在最后的片尾字幕处,导演感谢了自己的母亲。对于母性,其实导演在文中有自己的隐晦表达。拉夫给勒夫讲述了以色列父亲为自己讲述的删减版“特洛伊”故事,拉夫得知真相后悲痛欲绝,由此对父亲的不诚实产生了仇恨,甚至把父亲的欺骗与自己所遭受的文化干预挂上了钩。可是后来专门来到法国寻找拉夫的父亲与勒夫单独聚会,勒夫告诉拉夫父亲真相时父亲感动的流下了眼泪,后来父亲遇到儿子只是对儿子说:“我们只是想见见你”这些细节与拉夫先前所描述的冷血严父形象相差巨大,所以拉夫描述的父亲是否只是一种博取同情,反抗所谓父权的方式吗?还有一处,拉夫在回忆参军经历时这样阐述到:“这些微笑歌女让我想起母亲,父亲的期待让人窒息。”这样把母亲的符号化,是否也说明了对父亲的符号化呢?当父与母成为了一种对立的两面标志时,他所面临的苦难救赎是否成为了一种自我同情呢?导演最后对于母亲的感谢,我想也是一种对于自己曾经不理智的批驳吧,就如同陈凯歌因为曾经批斗过父亲才拍出霸王别姬一样,经历否定之否定的发展后,思想才会有最冷静客观与深刻的表达吧。

同义词Synonymes(2019)

又名:字旅巴黎(港) / 出走巴黎(台) / Synonyms

上映日期:2019-02-13(柏林电影节) / 2019-03-27(法国)片长:123分钟

主演:汤姆·梅西耶 康坦·多尔迈尔 路易丝·舍维约特 乔纳森·布迪 

导演:那达夫·拉皮德 编剧:那达夫·拉皮德 Nadav Lapid

同义词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