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12-09

天才枪手:无解的贫穷困境

先说四大主角。
      本片四大主角三穷一富，三个穷人也体现了现实中可谓占尽一方优势的三种穷人。
      女主无疑是全才型天才，说是万里挑一不为过。她的天赋异禀不仅表现在学业上的优异，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女所具有的那种全局掌控力，临危不乱的抗压能力以及运筹帷幄的本领。——最后考SAT作弊，事情败露后的表现，甚至远超大多数成年人。一言以蔽之，她属于穷人中最占优势的那一种，绝对的智商碾压，几乎可以平衡出身这块短板造成的劣势，只要成长过程中不走背字，跨越阶级可谓指日可待。
      而男主则是勤奋型资优生，属于百里挑一的程度。时下流行的一句话可以用来总结他的优秀，“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之低，根本用不到拼天分。”于是，靠死背圆周率赢得比赛的男主是学校里仅次于女主的学霸。天道酬勤，尽管优异指数远比不上女主，家庭条件也比女主更糟糕，可是一路勤奋下去，翻身的概率也是很高的。毕竟，有条件接受教育又肯下苦功夫的人总能在社会上谋得一席职位。
      再说女二，蠢得连数学老师开小灶透过原题的考试都考不及格，比起男女主，笨得真不是一点半点，却成为这出戏里最早翻身晋级的穷人，为什么呢？因为美貌，或许再加上一点情商。古往今来，穷人跨越阶级鸿沟无非两条路，极度的优异或极度的美貌。极度的优异除开天赋还需要一定的努力，而拥有极度的美貌则如手持尚方宝剑，不问原因不问出处，恃美即可行凶，比如我们这位美丽可爱又愚蠢的女二。她所需要做的无非是保持迷人的微笑以及恰如其分的哭泣——后者用对时机甚至比微笑更好用。当然，女二的蠢主要表现在智商上，人情世故方面可是个中能手，通晓生活里各种值钱的智慧，具体表现在对女主全方位的合理利用，通关秘诀就是适时的示好以及更加适时的扮可怜。总之，这种美人，无论男女，纵横现实与虚幻都是穷人中最吃得开的一类，只要情商不是过低，经营好美貌分分钟成为人生赢家。
      说完各色穷人代表，再来看看自出生便是人生赢家的富二代——男二。男二含着金汤匙出生，吊儿郎当不学无术，一路走来没经过任何挫折，属于典型的温室花朵，还是没心没肺的那一型，好在这样的富二代通常本性也坏不到哪去。简言之，这是一个肤浅而快活的富二代，有爹妈铺路，无论怎么走都不会错，毕竟人家已经出生在罗马。
说完主角，再来说剧情。
      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人把这部电影看作人生的抉择。做错事，无论动机如何，错的就是错的，怎样止损怎样面对错误是门学问。也有人把这片子看作对人性的拷问，并因此衍生出两派观点，圣母女主和牺牲品男主派以及升华的女主和黑化的男主派。
      在我看来，片子里的四个孩子都只是道具，就像我们想要说明一件事时，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橡皮放在一个位置说这是A，再拿起一支铅笔放在另一个位置说这是B……橡皮铅笔或是订书机什么的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借着这几样东西描述一件事，阐明一个道理，仅此而已。
      比如剧中的女主，从一开始的眼神清亮头颅高昂，略带羞涩地跟校长讲学费超出了爸爸的承受能力，发展到后期眼神复杂而决绝，在异国他乡独自应对作弊事发败露后的种种危急状况；再比如男主从一开始的单纯正直，看不得学渣靠作弊通过考试发展到被逼作弊再到剧终的状似黑化：又比如女二从一开始小考抄女主的答案通关到最后出国留学的国际考试都求女主帮其作弊。每个角色都随着剧情发展作出各自的选择，看似体现了每个人的主观意志，甚至每一个选择都透露了暗含的人物性格，然而，当你把橡皮铅笔回归本位，只从事件本身去思考这部片子，就不难发现所谓选择不过是个假象。
      记得曾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大意是说我们自以为拥有绝对的意志自由，但其实大家都是关在牢笼里的困兽，自出生便已注定未来一世的选择范围，你能选的对象超不出这一牢笼划定的范围。譬如你以为可以随意选择朋友爱人，其实你只能从现有的圈子里做选择，而这圈子又取决于你出生时的高度，是出生在交通闭塞穷山恶水处的贫苦家庭还是出生在一线大城市的中产家庭，天然决定了你后天能够触及的高度，当然也不乏鲤鱼跃龙门的事例，但是请不要忘记概率这回事，就像我们一直在宣扬学习雷锋精神，正因为稀缺才显得弥足珍贵。
       回到这部片子，女主和男主做的种种选择，看似是出于家庭背景的差异——女主有一位做教师的老实父亲，尽管清贫却还供得起女儿学钢琴，女主的父亲不仅是女主的依靠更是女主的人生导师；而男主只有一位体弱的母亲，靠为人洗衣供养独子，男主小小年纪已在帮母亲分担养家的重担，男主的母亲与其说是男主的依靠不如说更是以男主为依靠。经济上的窘困度不同也造成了两人后来的两极分化，女主推翻一切还能勉强重来，天赋终究是一张好牌，她的眼界以及默默支持她的父亲都是她强大的支撑；男主则不同，被迫放弃一切后所剩只余自己那点知识累积，怎样尽快把知识变现，让母亲早早摆脱贫困才是当务之急。
      看到这里，请你再想想橡皮和铅笔所代表的寓意，男女主不管怎么选都离不开贫穷这座牢笼，正如男二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陷入这般进退维谷的境地，男女主选来选去其实都是因为穷，无论怎么选都绕不出这个怪圈——贫穷，哺一出生便自带的属性：贫穷。所以才有了女主在开篇的那句独白：“我们天生就是loser，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世界从来不是穷人的，就算作弊也不行。”你也许会说谁叫他们选择帮人作弊，本可以明哲保身安稳度过这三年，拿奖学金晋级。类似的言论我还在《摔跤吧，爸爸》影评里看到过很多，城里的孩子们发表长评，通篇控诉父权社会下对孩子天性的抹杀，却忽略了印度女性地位极低的大前提，更忽视了我国农村也存在的资源严重不对称问题。他们看不到这个出生于印度农村的女孩只有拼了命练习摔跤才有机会摆脱贫穷的命运、摆脱将来只能依附于丈夫的人生，女孩的父亲能给女儿提供的出路只有摔跤。看到这样的评论我立时想到了五个字，用在这里也很贴切，“何不食肉糜？”
       你无需做这种选择不过是因为你没有被置于那种困境、面对那种不公与诱惑，说到底，你的侃侃而谈只是一种变相的何不食肉糜。这也是人类社会固有的阶级之分、门第之别所造成的世界观及人生观的两极分化。而当一件事存在够久时，我们会不自觉地将其存在合理化，比如片中通过补习班透题的数学老师、收赞助费接纳转校生的校长，以及花钱买答案的男二。
       说到男二，顺便再来说说他花钱雇人把男主打伤扔到垃圾场的事。男主得知男二正是自己错失奖学金的幕后主使后抓住男二暴打，此时，男二说了什么？他说：“你听我解释，我没想到会把你打得那么重……”男二甚至在道歉时都没意识到自己真正错在哪里，他怎能意识得到呢？一个随手就花六十万泰铢（折成人民币也是十几万元）买答案的孩子怎能理解那点微薄的奖学金对于男主的意义呢？与他而言，男女主都不过是自己通过考试的工具，需要女主，就花大价钱砸；需要男主，男主耿直不为所动，那就让他失去耿直的条件，夺走他最后的希望逼他就范。而这一切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男二的态度——作为天生的人生赢家，下意识地把穷人当作蝼蚁而不自知，（要知道这还是一个比较善良的男孩子）——作恶且不知其恶才最可怕，这样的人连罪恶感的约束都不受。
       整部片子看下来，我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因为片子里讲述的种种问题依然无解，类似本片甚至更为残忍的事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而世人甚至已经习惯了屏蔽这一部分真实的世界——穷人的世界。我们每天盯着马云又发表了什么惊人言论，川普又忿了谁，美国网红三姐妹又带起了什么新风尚，却没什么人关注数以亿计的穷人在遭受怎样的不公。到底是媒体引导着我们还是我们引导着媒体，鸡生蛋蛋生鸡，反正我们关注的永恒话题总脱不开上层社会，即便我们中的绝大部分都与上层社会毫无干系。
      其实，我更愿相信人性虽本恶，却也有趋善的倾向。只是，这样浮于表面的相信又有什么意义呢？